维克提姆的经历总是这么诡异,前一刻还在挨揍,疼得生不如死,现在却安静地坐着小板凳帮一个小姑娘择菜。如果不是菩优儿的轮椅一直转来转去,摩擦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他一定能全身心地投入这项幸福的家务中。
“你害怕变异人?”维克提姆觉得自己给菩优儿留下过坏印象,或许她是怕自己会伤害她。
“不,变异人和正常人一样。因为哥哥也是变异人,但他还是和以前那样疼我,没有任何不同。你看冰箱里那么多好吃的,本来什么都没有的,是哥哥为了我专门从外面带回来的。”菩优儿擦干净碗上的水渍,视线穿过窗户,落向那条空旷的路上,喃喃出声,“变异人也是不一样的。”
维克提姆抬眼看她,他对这句话深有体会,毕竟他也遇见过很多变异人了。菩优儿放下碗,也开始择菜。“哥哥和你这样的,是好的变异人,但是那些欺负哥哥的人,都是坏的。哥哥组织里的人会打他。我来这儿以后,看到哥哥被……好可怕。”
维克提姆想不通,“赛雷特是勿忘我组织里的人,怎么还会被欺负?”
菩优儿叹了口气,“我曾以为,这个组织的人都像书上的英雄那样,惩恶扬善,保护弱者。事实上,勿忘我组织虽然惩恶,但他们并不保护别人,甚至嫌弃弱者是累赘。哥哥说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太久,他要带我离开,只是还未到时机。”
“你们要去哪儿?”
“月轮独立区。”菩优儿一脸神往,“哥哥说那里是变异人真正的乐园,没有暴力,大家和平共处,就像自家人那样,不必担心露宿街头,也不会被人突然袭击,比荣市的生活环境还要好呢。”
维克提姆默默地听她说,但心中却有个疑问,他记得月轮独立区是不接收正常人的,那里只有变异人。桑格大叔的侄女是正常人,她就生活在和平区,从没到独立区看望过桑格大叔。桑格大叔也从未去看过她,想必并非所有人都能像菩优儿这样,能够承受亲人是变异人的事情。
菩优儿继续憧憬地说道:“我们会在独立区结交许多新朋友,会有一个温暖的家。等我的腿能站起来以后,我要养一只可爱的小狗,每天带它去朋友那里串门。我还要帮哥哥做许多事情……”
维克提姆并未沉浸到她的幸福幻想中,他不敢奢望任何美好的未来,只能带着过去的记忆挣扎着前行,为了复仇,也是为了拯救,用自己的方式改造这个令人绝望的世界。
热气腾腾的汤出锅的时候,夕阳的余晖在天边渐渐消散,空气里弥漫着雨后的青草香,闻起来格外舒服。赛雷特晚了半个小时还没有回来,菩优儿又沉默了,简易轮椅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十分焦躁不安。
维克提姆对香喷喷的海带汤没有任何食欲,虽然他料到一定非常好喝,但是这样的情景使他想起了妈妈。小时候,放学归来,离家还有百米远的时候就能闻到家里的饭香,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像是要摆脱身后长长的影子似的。妈妈在家里做好晚饭,和妹妹一起等自己回家的画面,刻印在回忆里,埋在血泪和尘土之下,余生都不会忘记。
“教堂在哪里?我去找他。”维克提姆不忍心看到菩优儿急得快要落泪的模样,而且勿忘我组织的集会未免太久,他也有些担忧。
菩优儿一愣,然后感激地看着他,“教堂在……”
门外的小路上终于出现了赛雷特的身影,菩优儿猛地从轮椅上站起来,快要扑到地上的时候,幸好被一旁的维克提姆搀扶住。
赛雷特脸色苍白,带着一丝病态。他微笑着抱住扑过来的妹妹,一幅兄妹和谐的场面。然而,菩优儿霎时变了脸,“衣服破了?流了这么多血,你又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