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阁老家地处幽静,大门正对面就是一处金黄色的麦田。从马车下来的白澜儿看着远处的风吹麦浪,心中顿时感觉大气舒爽。
这时从门里出来一个一身青色衣袍,眉清俊朗的年青男子。他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说出来的话也温和有礼,“这位姑娘想必就是白姑娘吧?我是马阁老的侄子,马彦熙。伯父让我来这里带你进去。”
白澜儿笑笑,客气的说道:“那就有劳马公子了。”
马彦熙彬彬有礼做着“请”的手势,带着白澜儿进入马阁老的家里。一路上的丫鬟小厮看到马彦熙和白澜儿皆恭敬的行礼,白澜儿心中想到:看来这马彦熙在马阁老家经常出入不说,还深受马阁老的喜爱。所以下人们才会像对待主人一样的恭敬。
二人一直走到会客大厅。白澜儿刚刚迈步进去,一个身着绛紫色的衣服,珠翠满头的中年美妇,眼眶红红的来到白澜儿面前,一把揽住她的上身,哽咽道:“澜儿,快让姑母看看,真是想死姑母了。”
白澜儿被姑母的哭声带着,突然心中颇为委屈,一种酸楚的感觉溢满全身,也许是这两日萧睿霖的避而不见让自己变得更加脆弱。
“秀桦,别哭了,你的身子也不好。”一个温柔的声音略显苍老的声音说道。
白澜儿抬眼望去,一个高大,威严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心疼的看着她们姑侄俩。
白澜儿赶忙行礼道:“姑丈。”
“嗯,起来吧,好久不见,竟也这么大了。”马阁老客气的虚扶一把,慈祥的说道。
“快来随姑母坐下吧。”姑母白秀桦止住泪水温柔的说道。
待四人落座,下人们有序的奉上新茶,白澜儿拿起茶杯,轻抿一口,清香回甘,不禁又多喝一口。
马彦熙坐在白澜儿对面,看到她喜欢这茶,不禁展颜一笑,并看向马阁老,马阁老与他会心一笑,顿时气氛显得格外和谐。
待白澜儿把茶杯放下,白秀桦就温柔的说道:“澜儿,自从你进到京城,并住进定国公府,我们虽然不曾见面,但是总有信息往来,你作为我们白家的女儿去完成当年的恩情,我作为姑母,真的是以你为荣!尤其是上次你姑丈的被弹劾事件,姑母知道这最后打败关相都是你从中出力,你一介女子,有这样的智慧和能力,没有辜负当年祖父对白家女儿的教导和养育,当然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你父亲母亲的功劳,白家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复兴有望啊!”
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语,让白澜儿突然有一种使命感。她有些腼腆的说道:“姑母,也没有您说的那么厉害,只是运气好罢了!”
“哪里是运气好!你是不知道,那会萧王爷被皇上认命去平乱,我和你姑丈还以为他就此会殒命。这定国公府从此就会消失!这才写信给你父亲说起来报恩的事情,你父亲二话不说就让你孤身前来,还救定国公府与水火之中,如今还能平稳的屹立于京城之中,你的功劳真的是最大的!所以说你就是他们的恩人也不为过!以前因着两家有婚约你做任何事都算师出有名,既是为了你未来的夫家,也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着想。所以我们也从来不阻止你做任何事。可是如今这皇上赐婚的消息是传的沸沸扬扬,而萧家还有不可纳妾的家规,到时候只怕你身份尴尬,因此我们不能坐视不理,作为长辈,该为你考虑以后!所以,澜儿,如今你是怎么想的?可以告诉姑母吗?”秀桦温婉的问道。
“姑母,我知道您和姑丈是一片好心,只是这圣旨一日没下,我就还有一日为报恩的义务。就算最后圣旨下了,可还转的余地也是有很多,萧家大可以娶了正妻还可以有平妻,即便有家规说不可纳妾,那也可以变更,我一介平民女子,即便是做妾,也是高攀了。而最关键的就是我们白家当年承诺不可主动退婚!所以这件事不在我如何认为,而在萧睿霖身上。”白澜儿说出自己的意见,就看到姑母和姑丈一脸的失望和不甘。
对啊!这澜儿说的不错,当年白家太爷就是因为要报恩才主动结亲,还承诺绝不可以首先提出退婚!如今遇到这样的局面,可是如何是好啊?!
白澜儿看了看二位长辈的愁容,一时有些感激,又看了一眼一直盯着自己的马彦熙,决定干脆说出自己的想法:“姑丈,姑母,我知道您二位如今也是深处囫囵,还尽心尽力的为我着想,心中十分感激!既然都是一家人,我也就不妨实话实说了,我和他,早已彼此心意相通,缘定一生。如果真要被皇上的圣旨所拆散,那也是天命不可违。我愿意承受这样的后果,左不过就是回到父母亲身边,在乡野田间过完一世!其实能够陪在父母亲身边,何尝不是一种福分呢?!所以,澜儿真的多谢您二位为我考虑,尤其是姑丈,今日介绍您的侄子马公子与我相识,我非常感谢。而作为马家的后起之秀,马公子如今也是新一届高中的优秀举人,前途不可限量。据说京中大把名门贵女都属意与你,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男子,亲事一定要能够成为你的助力而不是阻力!所以我只能真诚的祝愿马公子前程似锦。再次谢谢姑丈对我的关心和爱护!”说完,白澜儿站起身深深的一鞠躬,把白秀桦心疼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好孩子!快别这么多礼!”白秀桦赶忙去扶白澜儿。白澜儿低头瞬间,也禁不住眼泪在眼中打转。其实她心中在听闻赐婚的消息之后,就有此打算!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和萧睿霖说起过,今日白秀桦给她专门安排的相看,让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和酸楚,尽情的释放了一下!
马阁老听到白澜儿的话语,心中深深的被她的深明大义所感动!原以为白澜儿不论怎么说也是一个芊芊女子,在涉及自身幸福的婚事上,一旦遇到麻烦,会乱了方寸。没想到她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还如此的顾全大局,只是委屈了自己而已!这样的胸襟,就是男子也不一定做的出来,真是让人钦佩!
而一直静静的观察着白澜儿的马彦熙,在听到白澜儿如此直白和真心的话语之后,心中突然有一种感动!感动于眼前的女孩子素昧平生却真心为自己考虑,没有因为自己的不幸而自怨自艾,不怨天尤人,不苦大仇深,只是平静的说出自己过完一生的打算!有这样思想的女孩子不正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聪慧,善良,善解人意!马彦熙心中一动,一种莫名的情愫涌上心头!
待白澜儿和姑母白秀桦止住眼泪,神色平静之后,马阁老就说道:“既然澜儿也说圣旨未下,那就暂时不必庸人自扰。你们姑侄俩也好久没见了,今日就留在家里,当做散心吧!”
白澜儿笑道:“姑丈!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白澜儿说完就起身告辞,白秀桦刚要出言相劝,就被马阁老用眼神制止住,随即只好说:“既然你有事,那就先忙去吧。日后没事尽管前来。”
“知道了!姑母!”白澜儿感激的说道。
“我送你出去。”马彦熙起身客气的说道。
马阁老有些诧异,看着他真诚的眼神,也就点头同意。
倒是白澜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就多谢马公子了!”
看着二人一前一后的离开,白秀桦靠在马阁老宽阔的胸膛上,无限悲伤的说道:“报恩的事让她一个小女孩一力承担,是不是有些残忍?!”
马阁老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揽住她肩头的手臂,心里倒是觉得澜儿如果能和熙儿在一起倒是很登对。只可惜,哎。。。
白澜儿一直走在离马彦熙两步的距离,来到大门口,看着已经备好的马车,白澜儿却笑道:“多谢马公子相送。我瞅着天气甚好,就想走走,这车还烦请马公子收回吧。”
“哦?这里离定国公府有些距离,你一个女子,可能走了那么远吗?”那彦熙温和的问道。
“无碍。以前在乡间,出行都是靠走路,到了京城日日有车坐,倒显得娇气了些!”白澜儿笑道。
“既然如此,我也正想走走。”马彦熙说道。
白澜儿犹豫要拒绝还是接受这样的邀请,就听到马彦熙又说道:“说起来,我和你也算是亲戚,我比你年长几岁,以后叫我表哥吧。”
白澜儿一听,温婉的笑道:“表哥。”
“嗯,我们走吧。”马彦熙听到她温柔的回答,心中不由得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