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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过去,那还是几年前的事,也就是陆鸣从财金学院拿着毕业文凭回到安胜支行那年,他没按着分行人事处他爸爸的分配去任支行工业信贷科长,而是又回到他原来的支行营业部会计营业大厅,继续记他永远也记不完的账。看到陆鸣这样的人才,不去任职信贷科长职务,连行长陈子蒙也直个劲儿的嘬牙根儿,太可惜了,放着信贷科长不当,非要到营业部当记账员,哪儿蹦出这样儿的道理?为什么他跟账页、传票这样儿亲?那样几热诚?好像这账不仅是公家的,也是自己的,有点命爱之意。
那天陈子蒙把陆鸣领到营业大厅,还是他行长的老习惯,先去出纳部门跟工作人员打招乎,看看桌上摞成堆的钞票,又模摸正在运转的点钞机,然后抬起头检查那一个个摄像探头,而后才来到一直等在门口的陆鸣跟前,二人走向主任室,陈子蒙向主任李纯做交代,李纯看到陆鸣就热情地握住他的手说:又回娘家来了!陆鸣听后不好说什么,腼腆地一笑,只是要主任多多指教,还承诺保证完成交给的工作任务。李纯知道他以前在专柜上的得和失,账记得使终不令她满意,尤其是质量,她拍着陆鸣的肩膀说:不只是完成任务,还要保证质量。陆鸣听后脸一阵阵泛红,悔悟过去,自叹他是个不称职的会计员,两年过去了,给主任心里留了个话把儿,听起来真有毁人信誉之感,惭愧的入心。其实哪儿仅是李纯一个人呢?会记大组无人不知,那可是出了名的!李纯看到他脸红如血,知道自己的话正戳在他的心窝子上,打人别打脸,骂人别揭短,今天刚见面就给他来了个否定之否定,这实在伤陆鸣心的。她赶紧把脸扭向陈子蒙。陈子蒙把问题交待完了,又谈了点别的事,走出门口问她对陆鸣有什么看法?李纯早知道陆鸣的事,摇了摇头觉得这没什么可纳闷儿的,天各一方,各有各的想法,有爱孙猴儿的就有爱猪八戒的,意思是这是社会的自然定位,陆鸣天生就是这披坯子。但是陈子蒙并不把陆鸣看的低人一等,仍然对他感到惋惜,他正是上升时期,人不可貌像,海水不可斗量。对他抱的希望还是大有可为的。
陆鸣一坐在记账桌前,工业专柜、商业专柜、机关团体、外汇、它行票据专柜上的男男女女就嚷嚷开了,是新鲜也是惊奇,除去冠冕堂皇的赞赏之外,每个人的心里像哥德巴赫,都有自己的猜想:有人猜测他到专柜上记账是装装样子,过不了个把月就走了。因为早就传出,他要任工业信贷科长有的人说他心里不定在想什么,预知后事如何,只有放长线才能钓上他这个大鱼来……你说我猜,一人一个心眼儿,说法不一,猜什么的都有,那可真是包罗万象,五花八门。可是两个月过去了他还在工业专柜埋头苦干,大有他这个丁子非钉在这三尺柜台上。现在他争的就是这口气。
人贵有自知之明,陆鸣知其然也知道自己的所以然。他抱定了平和的心态,无论谁说什么,他既不跟人家争吵,也不明辨是非,只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在专柜上记他那个科目的账一个科目要分若干个账户。人心思变,时间长了,这时的陆鸣不在听到那些人的是是非非,流言蜚语,一直得到大家的认可,也受到主任李纯的好评,这时的他才抬起头跟人们说话,交流感情,甚至开个玩笑,尤其同那些独身男女说些痒痒话,倒显的几分幽默,有时还逗的大家哭笑不得。使的那些一直看不起他的人夸奖说:“他还真长了点出息。”是没白上那两年大学吗?说者无心,听者可有意了。
可是营业厅的人们仍存着不平衡的心理,一个普通职工能上大学……免不了又是交头接耳,甚至到七嘴八舌。要说也也是,在大学镀过金的人是很受人们尊崇的,不仅是行长陈子蒙,哪怕是过去跟他闹过别扭的人都会投去羡慕的眼神。而这时人们的眼里却掀起疑惑和猜忌,甚至更有心生嫉妒的人又开始翻弄他过去的老账。
被提升信贷科长的事,在安胜支行上上下下早就传的满城风雨,这是分行行长钱坤,通过人事处的处长,按着行长意图安排的,而他陆鸣说什么也不答应,当然更不会去工业信贷科任职,却甘愿干会计老本行,哪知道他的宁脾气,不服从分配,甚至到抗旨不遵,打乱了行长钱坤对全分行进行人事安排的那盘棋。他让人事处长陆功勋几次下调令,而陆鸣就在记账的柜台上按兵不动。这到底是为什么?人们都这样猜想。
“小陆,你爸爸的心白费了,还是你这两年的金白踱了?”对面的组长肖梅拿出铁丝框里的传票摘着别在上边的大头针,心不在焉地问。陆鸣厌恶地斜了她一眼,凝动着脸不想回答。他最烦提老子的事,他说他跟他的老爸早就划清界线了!肖梅看他的神态禁不住一笑,撇着嘴心里说,什么叫划清界线,是怕人家说走他爸爸的后门儿。可是嘴里却鼓励他应该高瞻远瞩,见梯子就上,见山坡儿就得爬,因为年龄在这摆着呢!话是这么说,可是在陆鸣的耳朵里却听着不是味儿,总觉得肖梅的好心里搀杂着不可思量的歹意。但是他不想跟肖梅耍嘴皮子。他拉开抽屉拿着手纸去厕所了。
“又去厕所琢磨呀!”肖梅在开他的玩笑。可是那声音专冲着他去的。
但是陆鸣并没理她那个茬儿,可旁边的林雪嘴角上挂着笑,像在咀嚼着什么。她越嚼越觉得里边有点滋味儿,觉得肖梅的话只能在厕所里琢磨,在这儿跟她呛呛,万一说漏了嘴那不坏了人家的大事?她指的那个人家是谁?里边有什么不可琢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