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
栖凤宫里的冯佳雪听闻贴身侍女采芹转述的从宜欢殿传出的消息,脸色瞬间就变了。她怒不可遏地揪住采芹的衣襟沉声质问道,“你说什么?你给本宫再说一遍!”
“……娘、娘娘,王德王公公遣来的人的确是这么说的。奴、奴婢也……也是……”
“滚!给本宫滚出去!”冯佳雪暴怒,不等采芹说完便愤怒至极地把她给推了出去。
采芹被这么猝不及防一推连连退了好几步也没能站住脚,最后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还是手掌及时在地上撑了一下,才没让后脑勺落地。
采芹疼得闷哼了一声,却不敢喊疼,疼痛也往肚子里咽。
皇后娘娘此时满心怒火,恨不得拿谁撒火出气,她哪里敢在这个时候找晦气。只怕一个不慎便要成了出气桶。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冯佳雪满脸怒容,双目几乎要冒出火来。
为了见那忽然冒出来便压了她一头的姜雁容,她一大早便起来准备,还令宫人为她梳了一个高高的发髻,满头凤钗,珠翠宝玉,华丽非常,连压箱子的华服也拿出来,身披锦绣,贵气逼人。
可她辛苦弄完这一切了,现在他们却来告知她:陛下有命,贵妃不必想皇后行礼跪安,也无须请安。贵妃无须向皇后请安,不必向皇后行礼,那她算是什么皇后,贵妃还是贵妃么?
陛下啊陛下,你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臣妾,姜雁容这个贵妃是与臣妾这个皇后平起平坐么?!她姜雁容算是个什么东西,她凭什么与本宫平起平坐!
冯佳雪的双手慢慢攥成了拳头,捏得紧紧地藏在她垂地的大袖之中,拳头捏得太紧,额头青筋也跟着暴起,姣好的容貌不知为何变得狰狞起来。
“好啊,她不来向本宫请安,本宫倒是更想瞧瞧,她这个贵妃究竟有何倚仗。”说着话,冯佳雪大步流星往外走,连一贯的步履婀娜也顾不上了,像是迫不及待要赶往战场一般。
采芹几个小碎步连忙追上去,战战兢兢的说道:“……娘、娘娘,陛下还有旨意。……”
“陛下还有什么旨意!”冯佳雪的脚步一顿,回头恶狠狠瞪了采芹一眼,采芹惊得后退了一步,冯佳雪才觉得自己这么凶狠不太妥当,她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等到再睁开眼时,便把她先前恶狠狠的模样收起,露齿一笑问道:“陛下还有什么旨意?”
采芹咽了口唾沫,在冯佳雪紧迫盯人的目光下,迟疑着说道:“……陛下言道,皇后……无诏不得……擅入宜欢殿。”
冯佳雪脸上的笑容顿时龟裂破碎,“陛下他,当真是这么吩咐的?”
“……是。”采芹迟疑着小心翼翼点了个头。
“皇后无诏不得擅入宜欢殿。”冯佳雪一顿,慢慢的又怒极反笑,“好一个皇后无诏不得擅入,好一个擅入!本宫身为一国之母中宫皇后,连一个小小的宜欢殿都去不得,陛下为了那个贵妃,甚至用上了擅入这般词汇,他把我这个皇后置于何地!”
采芹噤若寒蝉,不敢吭声。
冯佳雪说着,又呢喃自语起来,“是啊,他把我这个皇后置于何地?他心里压根儿就没有我这个皇后!从前他的心里只有楚兰舟那个死人,如今却大费周章的把一个孀居的寡妇弄进宫,本宫无论如何也要瞧瞧,这个女人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可是娘娘,陛下他有明旨,您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考虑?本宫有什么可考虑的?再考虑下去,这怕这栖凤宫都要易主了!”
冯佳雪下定了决心,提着长长的裙摆便大步流星往外走,全然不顾采芹的劝阻,一意孤行。采芹只得连忙跟上,一边往外走一边冲边上穿着粉红色宫人服饰的小宫女使眼色。
那小宫女也不是头一天在皇后跟前伺候了,被采芹递了个眼色,便连忙鞠个身悄无声息溜走了。
……
栖凤宫离宜欢殿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一个在宫城中央,一个在宫城之东,走小路就近,走大路自然是要绕远一些的。不过,皇后娘娘堂堂一国之母千金之躯,凤体贵重,怎肯走小路,她自然是要乘着她的凤辇,大张旗鼓的前往宜欢殿。
此时的宜欢殿中仍十分安静,陛下去上朝了,原本该去睡个回笼觉的姜雁容也并没有睡下,司徒耀走后她便也更了衣,就坐在床沿,晴雨妙玉自然是在旁伺候,也不敢走开。
姜雁容面上覆着面纱,手中把玩着这个时节根本用不上的团扇,良久,忽然抬头问晴雨妙玉道:“两位,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她这话一出,吓得晴雨妙玉连忙俯身作低,“贵妃娘娘折煞奴婢们了,娘娘有话请尽管吩咐,我们万不敢当娘娘的当不当问。”
姜雁容原本只是有个问题要问,晴雨妙玉这个反应,她便多了些许的兴趣,“你们二位在宫中待的时间想必不短了,本宫就是想问问,方才陛下去上朝之前吩咐道,我这个贵妃不必向皇后请安行礼,皇后无诏不得擅入宜欢殿,此事在宫中可有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