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贯吃的少,总是吃了几口便停了箸,再要她吃也吃不下了。看着着实让人焦心。
从前的楚兰舟,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驰骋沙场信马由缰,是何等意气风发英姿飒爽。如今,身子骨儿弱不经风,稍有不慎便牵动旧疾。
她身子羸弱至斯,全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只盼着她能有所好转。
姜雁容吃得开心,晴雨妙玉她们见了,也在心中暗暗替贵妃娘娘高兴。
娘娘进宫这些时候,总是病的时候多。素日里娘娘吃的都跟猫儿一般少,瞧着都叫人于心不忍,好容易吃多了,正说明她渐渐在好起来。
贵妃虽不喜言语,也常一个人发呆,可她却与这宫中的其他娘娘不同。
她说话慢条斯理,也从不对人颐指气使。哪怕是差遣她们这些下人去跑腿,也都是和和气气的。
她虽也总是蒙面,不肯以真面容示人,但在她眼中从来看不见高高在上的傲慢骄纵。她的目光平和沉静,如湖水,平静得令人只要望一眼都仿佛能忘掉内心的暴躁烦忧。
就这么远远看着她,心中都是平静的。
姜雁容吃下了两碗粥,以及一干肉菜之后,终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司徒耀正瞧着她发怔。她侧目一看,便不由得想起早时,自己冲动干下的蠢事,面上微微一烫,迅速转开了脸。
所幸她这个角度背着光,他兴许是看不见她脸红的。
姜雁容啊姜雁容,你都多大的年纪了,竟还会对着一个男人发花痴。
但她转念一想,陛下这一头华发委实太过扎眼,总让人不自觉想去注意他。想忽略也难。
一个人,得对逝去的人有多深情,才能一夜白头?
“陛下,娘娘,各宫娘娘和小主们都到了。”
姜雁容神游到最后,是被晴雨的声音给拉回来的。那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
她用帕子擦拭了嘴角,便迅速戴好了面纱。等她确定什么都弄好了,这才朝司徒耀点了个头,“妾身都好了。”
“嗯。晴雨,待会儿就让娘娘们都进来吧。外头天寒地冻的。”司徒耀也点了个头,说着却继续低头吃他的早膳,也不知他是刚刚知道饿还是怎么着。
姜雁容眼睛一亮,笑而不语。看破不说破。
天寒地冻,一干嫔妃在宜欢殿门口站了没一会儿便冻得直哆嗦,伞上也落了厚厚一层的雪。
饶是那温暖的斗篷与抄手也抵挡不住这寒意,她们也就顾不得风度这些东西,站在那儿频频跺脚搓手抖肩,全是一些不可示人的不雅的小动作。
就在她们都快冻僵了的时候,宜欢殿里管事的一等侍女晴雨终于走了出来,周全地向众位嫔妃行了一礼,说道:“诸位娘娘有礼了,贵妃娘娘有请。”
各宫妃嫔们忙不迭立身正形,都恢复了以往的风度,迈着小碎步摇摆着纤细腰肢按着阶品鱼贯往里进。
殿内燃着炭火,别提要比外头温暖了多少,侍女们纷纷将伞立在殿外,主子们早就长抒了一口气,恨不得拿下手抄冲到炭炉边上好好暖一暖了。
就在她们都被炭火和温暖所吸引时,姜雁容这贵妃娘娘才姗姗来迟。
“贵妃娘娘到。”周嬷嬷高声喧。
烤火的众多妃嫔连忙起身,蒙着面的姜贵妃扶着妙玉的手徐徐走来,只见那身影风姿绰约,月白色宫靴贴合着脚步,月白色狐裘领子的斗篷,也掩盖不住好身材。她整个人就像包裹在一团温暖之中,软软的,很温柔。
“臣妾拜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千秋永泰,玉体康宁。”诸宫妃嫔跪拜行礼,双膝下跪,双手伏地,以头碰地。
“免礼,平身吧。”姜雁容抬了抬手,语调平和温软,与她这一身月白色简直浑然一体。
若说皇后娘娘美得倾城,也美得太过凌厉,蔷薇带刺,触之生疼。贵妃娘娘便是春天里的梨花,温软嫩白,冰身玉肤凝脂欲滴,妩媚多姿但也抖落寒峭,撇下绿叶独占枝头,柔与刚并济,令人越看越喜。
艳静如笼月,香寒未逐风。若是夏日里,轻装而来,真真是白妆素袖碧纱裙。
一众宫妃先后起身落座,姜雁容打眼看去,众宫妃虽说是来拜见贵妃的,却也不忘了争奇斗艳暗中较劲儿。娇艳的正红色,沉静不失朝气的的湖蓝色,还有朝气蓬勃的翠绿色,五颜六色,缤纷满目。
但在众多嫔妃之中,有个人却穿了身颜色素雅的烟青色。大抵是其他人太过抢眼,姜雁容一眼就瞧见了她,指着晴雨问:“那是何人?”
“回娘娘,那位是梁昭仪。”晴雨回道。
姜雁容说话时并不刻意压低声音,所以众人也都听得清,被点名的梁昭仪便起身,跪地团拜,“贵妃娘娘,妾身在。”
姜雁容道了句平身,便让她上前两步。
众多宫妃之中,这位梁昭仪大抵就是个异类,旁人争奇斗艳,恨不得搬出各种看家的本事,却见她一身烟青色浅浅淡淡,就连头上簪花也是少的不像是个昭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