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雁容在梦中一直呼喊着,司徒耀压下她胡乱动的手,生怕她再着了凉。
但一入了夜,她还是不可抑制地发起了烧,整个人都像是在水中煮着、火中烤着。司徒耀着实吓坏了。
值夜的太医半夜里从被窝中给挖起来,穿上了厚厚的衣裳背着药箱跟随妙玉淌过大雪覆盖的路道,才到达宜欢殿。
此时的姜雁容整个人都像被烤熟了似的,手脚都开始抽搐,生怕她咬伤了自己,司徒耀直接就把自己的手塞进了她口中。咬出血了也没吭一声。
王德还有晴雨她们在旁看得惊心动魄的。
太医来了说,贵妃娘娘这是高热惊厥,幸好处置妥当,否则容易出个好歹。
好在太医来得及时,施了几针,开了一副退烧的药,吃下去一副,后半夜才渐渐退下烧去。
至于司徒耀自己个儿手上的伤,还是王德和太医提的醒,他才包扎上的。
沈月笙半夜也被召进了宫,太医被晴雨领去暂时休息没多久,他便来了。
为了保险起见,太医不过是先顶个数的。
沈月笙看过姜雁容的状况,又看了太医开的药,评价说:“宫中的太医都是有多年行医经验的老前辈,经过了重重筛选、层层考核才能进的来太医院,个顶个的医术高明,小小的高热惊厥难不倒他们。陛下倒不至于连夜召小人入宫。”
司徒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沈月笙也知晓他是个什么心思,只是故意说话气他的。
沈月笙捏了捏拳头,将桌上精致的贡品红釉茶杯捏得几乎要碎,“雁容原本好好的,为何会突然发高热?陛下是不是对她说了什么,还是带她去了哪里?”
“朕带她去了姜家宅邸废墟,也对她说了朕所知道的部分事情。”司徒耀并不打算瞒着他,说着顿了顿,又说道,“沈大夫,她冰雪聪明,七窍玲珑,瞒她不住的。堵不如疏。”
沈月笙嘴角微微一扬,冷笑道,“是啊,如今这一场高热,她扛得过去便还好,万一烧傻了,她以后再也不会图谋找出仇家,更不会不顾一切地要为家人证明洗雪冤屈。便也称了陛下的心如了陛下的意了。”
“沈、月、笙!”司徒耀勃然大怒,咬牙切齿。
沈月笙的双眼闪了闪,有模有样地退后两步冲他全礼参拜,“陛下,草民多言了。还望陛下恕罪。”
司徒耀回眸看了昏迷中的姜雁容,攥紧了双拳,额头青筋暴起。
她复又在梦中呼喊着:“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下一刻,司徒耀便飞奔至她的身旁。
“你不是一个人,我在,我在呢。”
沈月笙死死定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了肉中,才能阻止自己冲过去的脚步。
他啊,始终没有资格在她哭喊的时候,成为第一个出现在她身边的人。
因为,那不是她所希望的。
他是她的月笙哥,是兄长,是可以倾诉心事的家人。他不敢打破这种界限。一旦打破了,他就连靠近她身边的理由,都没有了。
……
沈月笙虽然在深夜入了宫,但在见司徒耀给姜雁容喂下一碗药,她的渐渐好转之后,便告辞出宫了。
那个地方,不该是兄长久待的地方。
他不能留恋,也不许留恋。
他的手包扎着,还有一点点的血迹渗出来,想来便是雁容惊厥抽搐时,他毫不犹豫塞进她口中造成的。
他却从来就没有这个资格。
后半夜,司徒耀又给姜雁容喂了一碗药,太医看过,欣然说道:“陛下,贵妃娘娘应该没什么大碍了,睡一觉发发汗,天明应该就能好了。”
司徒耀顿时松了一口气,说太医做得好,吩咐王德要赏。
刘太医受宠若惊。他只不过是治了一个寻常的高热惊厥罢了,怎么就做得非常好,得赏了呢?
不过他一细想,这姜贵妃是得宠的呀,目前宫中最最得宠的便是这位姜贵妃了。
陛下因为怕贵妃咬伤了自己,便能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手就塞进贵妃娘娘的口中,可想而知陛下对这位贵妃的在意程度。
这般一想,他便心安理得了。
没想到不经意间,却是乘上了姜贵妃的春风。也是该他时来运转了。
长夜漫漫,终有尽时。
大雪下了一日两夜,终于是停了。
天色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秘密,尤其是后宫弹丸之地。
昨夜里姜贵妃的一场高烧惊厥,今日一早上便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陛下对贵妃娘娘的眷顾守护,也尽已被人知。
宫中上下都在传:陛下对姜贵妃情真意切,宠眷情深。
爱,与宠,远没有全心眷顾那般令人心驰神往。
后宫妃嫔无不对那位蒙着面纱的姜贵妃又生起了莫大的兴趣:也不知,她那面纱下掩藏着的,是怎样的惊世绝艳的倾国容颜。若能一睹芳容,这颗心也就死了。
甚至还有人说,下了一日两夜的大雪都是为了姜贵妃而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