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雁容慢条斯理站起身,屈膝福了一礼,说道“陛下的消息果真灵通。不过陛下告诉您的人没说,臣妾不是将人拒之门外,而是此时病容憔悴不宜见客,嘱咐让那位冯夫人郭氏改日再来么?”
“原是如此。”司徒耀顿了一顿,脸上笑容更甚,“贵妃怕是没有说,改日定在哪一日吧。”
改日了改日,便没了下文,这不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么?
姜雁容温温一笑,说道,“陛下英明神武,聪明睿智,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司徒耀忍俊不禁,一时无法反驳。
姜雁容说完,因为心情大好,自个儿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脸上蒙着面纱,可洋溢的笑容和开怀大笑却不是面纱能够挡住的。盛满笑意的双眸,绝尘灵动,清透干净。
司徒耀一恍惚,仿佛看见了十多年前,那个纤尘不染的少女。
年少时的她,也曾这样放肆地笑过。
那时候,她的笑容张扬、明媚,她一无所有,也无所顾忌。她不敢想过去,她所拥有的,只有对未来的向往与憧憬。
那是多好的年华。
事到如今,他唯一的愿望,便是留住她最后的这一点肆意张扬。
他的皇位,虽算不上牢不可破,却也没什么可畏惧的了。
因为,比起他的皇位,他有更珍视更想珍惜更想呵护的人。
这帝位,并没有像他曾经想象中的那般,为他最珍爱的人提供保护遮风挡雨,反而是为她带来了更大的风雨。所以,哪怕失去了又如何?
只要还能看见她的笑,哪怕片刻,都是好的。
司徒耀的目光炯炯落在姜雁容脸上,继而停驻,沉淀,便再也挪不开。
他盯着姜雁容,目不转睛痴痴地说道,“雁容,有没有人曾告诉过你,你的一双眼睛,长得很漂亮?”
姜雁容闻言不由得一愣,恍然朝他看去。
四目相对。
都说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对视的瞬间,温柔浓厚的爱意扑面而来。若说是造假,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姜雁容心里“咯噔”了一下,便下意识闪避了司徒耀写满爱意的目光。
他,是又在她身上寻找那位已故大将军楚兰舟影子了吧。何必呢?
面纱下,她嘴角隐去一抹苦笑,再抬眸看向司徒耀时,便又是原来波澜不惊的模样
她说:“陛下,您是第一个。”
司徒耀一怔,而后徐徐笑了出来。
……
那日出宫去往将军府旧址祭拜回来之后,姜雁容虽然一直说没事,但毕竟是受了寒,她的身子便不太爽利。晚膳过后,晴雨端来一碗汤药,说是,沈大夫开的方子。
姜雁容不禁诧异,“师兄好好的怎会给我开什么方子?”
“是我让他开的方子。”司徒耀不情不愿地道,像是极不情愿承认他求助了沈月笙这个事实,“何况,沈大夫也清楚你的犟脾气,他也担心你不肯吃太医开的方子。”
“……”姜雁容顿时无法反驳。
陛下说的是,她的确是不想吃太医开的方子。但是,月笙哥给她开的方子,她还是要吃的。
姜雁容皱着眉头把汤药分两口闷了,然后往口中塞了一枚蜜饯,便迅速钻进了被窝里。
司徒耀见状为她掖好被角,并且帮她把卷的不够严实的脚的那一头被子一并包好,这才慢慢走向另一侧的软榻。
“等等。”被窝了传出姜雁容的声音。
司徒耀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去,“怎么了?”
姜雁容从被子底下小心翼翼探出半张脸,字斟句酌道,“……陛下总睡在榻上,若被人瞧了去。不好。”
她的模样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女,只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司徒耀心中一动,顿时喜出望外。
他抱着自己的被褥,大步走到床边。但走到床前时,却还是忍不住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地把被褥放下来。
他轻轻地将被子放好,然后小心翼翼地躺上去,生怕自己的动作稍微大一些,便会惊了好不容易要入睡的姜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