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新日破晓而出,在一片朦胧的薄雾之中洒下点点金光,给陷入沉寂中的丞相府带来了些许生机与希翼。
可丞相夫人吴氏的主院之中,却仍是笼罩在浓浓的愁云惨雾之中,压抑之极。
昨夜,宁王的叛军攻进了皇城,厮杀喊叫之声响彻云霄,战鼓擂的如春雷震响,惊得京城中人皆是胆战心惊,惶恐难眠。
相府的女眷们也是一夜未睡,守在主母吴氏的房中忐忑不安的等候消息。
丞相姜如盛早前被皇帝紧急召进宫去商议对策,叛军闯宫之时仍未能回来,这若是皇帝胜了还好,若是败了,只怕姜如盛要凶多吉少。
毕竟,他除了是位高权重的丞相之外,还是皇后的弟弟,皇帝的国舅,这样的身份,让叛军拿来祭旗杀鸡儆猴,真是再合适也不过。
姨娘张氏听着外头的雄鸡报晓,心中更是恐慌万状,捏着帕子就要哭起来。
“现在都没个消息过来,只怕老爷是不中用了!也不知道咱们再能不能看到这明天的日头了,哎呀,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闭嘴!”
主母吴氏穿着件金线绣云纹的大红裙裳,高坐上首,保养得宜的富态面庞上,是厌恶之极的怒意。
“我看你确实是嫌命长了,满嘴里胡说些什么!老爷怎么就不中用了?待他回来,你倒是把这话自个儿去对他说一遍!”
张氏往后缩了缩,心中虽委屈不服,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低了头躲到一边擦眼泪。
吴氏瞪了她一眼,方才转过了头不睬她,只是攥的紧紧的手指,却是显露了她几分焦灼不安的心情。
刚才张氏的话,其实她已经想到了,若是姜盛元有事,只怕丞相府顷刻间就要大祸临头了。
可是她心中虽急怕,面上却是不能带出来。
作为当家主母,她若是乱了阵脚,底下的人更是会乱成一团糟,到时难保不会有什么偷鸡摸狗,趁火打劫的小人来作乱,所以,她只能保持端庄冷静,弹压住这些人。
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轻轻覆在了吴氏攒紧的手背上,温柔的拍了拍,似是明白她的烦乱心情,在无声安慰她一般。
吴氏看着那只手,柔若无骨,白皙如玉,指尖如水嫩春笋般,泛着淡淡诱人的品色,漂亮之极。
这是她的女儿,相府大小姐姜千娇的手。
吴氏的心中莫名有种骄傲自得的欣慰。
我的娇娇,不愧于“京城第一美人”的赞誉,连手都能好看到如此地步。
可转瞬,她想到女儿那坎坷多舛的婚事,心情一下子又低落了下去。
姜千娇乃相府贵女,如花似玉,这般出众的家世才貌,本该嫁个高门世家,文武双全的如意郎君,可无奈她的祖父在她襁褓之中时,就为她定了一门亲事,许给了柳家的大公子。
柳家老爷柳尚德是太渊阁大学士,世代书香,与姜家也算是门当户对,那柳家大公子柳云霄年方七岁,已能出口成章,讲文解字,世人皆赞其有“神童”之才。
相府千金与世家公子,这样的婚事,原本是极为相配圆满的,可谁知柳云霄十一岁那年,柳家却突遭大难。
柳尚德御前失仪,惹怒了先帝,又卷入了一桩贪墨案中,受了牵连,被下旨问罪,最后病死与狱中,柳家上下一百余口,皆流放千里,受尽苦楚。
柳家出了事,吴氏虽惋惜同情,可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宝贝女儿,绝不能嫁给一个罪臣之后,耽误了终身的幸福。
满京城里都在议论相府什么时候退亲,那千娇万贵的丞相千金,又会花落谁家,却不料,姜家老太爷却站了出来,言之戳戳,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