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追了出去,哪里还有刚刚那个男人的身影,他忽然跟疯了一般,抓着一个人便开始问,“小袭呢?小袭呢?”
那一夜,他走遍了整个宫城,第二天便病倒了,所有人都在传说齐王疯了。
他终于大病一场,一直到了次年的开春才算好了一些。
那一日他取出案头一封信来,是赵旉交给他的,说是杜袭想要跟先王葬在一起。
齐居让源昌找来了当年先王齐徹时候伺候的宫人,“先王,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对他的这个兄长并不熟悉,也没有太多印象了,只知道小时候是个很和蔼的兄长,和总是笑里藏刀的王后很是不一样。
宫人们都有些战战兢兢。
齐居轻轻道,“你们想说什么就说,没什么忌讳的。”
大家面面相觑,半晌之后一个胆子略微大一些的宫女才小声道,“先王是个很温和的人,对着我们这些宫人们也不严肃,总是笑着,有时候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同我们说些笑话,将随身带着的点心分给那些下等的宫女。若是碰上下人们受罚,还会问上几句,让管事们下手轻一些。总之是个很好的大王。”
“你见过殊妃吗?”
那宫女点头,“远远见过几次。”
“那殊妃是什么样的?”
“殊妃娘娘不爱笑,以前别人都说殊妃娘娘很是凶狠,但她从来没有对我们这些下人发过脾气,只是很少说话。”
齐居有些出神,“她本来就不是个凶恶的人,旁人总对她有许多误解。”他又道,“你们中就没有伺候过殊妃的吗?”
源昌见没有开口,指了指跪在最前面的一个内侍,“他是原来养德殿的总管,劳公公,是贴身伺候先王的人。如今一直在宫中的祠堂供奉先王的灵位和香火。”
齐居道,“先王待殊妃好吗?”
劳云点头,“回大王的话,很好。”
齐居挥挥手,“你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众人都退下之后,他下了台阶,坐在劳云的面前,“起来说说吧,我想知道她那些年在宫里是怎么过的。”
那一天劳云在殿内同齐居说了许久的陈年往事,齐居听完了,轻声道,“你留在这里继续伺候孤吧!当年先王和殊妃都这般信任你,孤也会重用你的。”
劳云道,“先王也等着殊妃娘娘。”
齐居愣了愣,最终道,“知道了。”
那一夜,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后来有一日,他忽然宣布,送了两位王后的衣冠冢入皇陵。
一位是宸殊懿孝王后,附先王陵,一位是宪恪敬惠王后,附在他将来的陵墓之中。
许多大臣反对,但他还是坚持了下来,“她在世无一日与孤有夫妻之实,但在孤的心中,确实就是孤的王后。王后一生为国征战,忠贞之心,世人无出其右。年少之时,孤还是恪侯之位,便许诺要赢取为侯夫人,后世事变迁,始终未能如言。如今孤已为王位,她却已然仙去,再无给孤弥补当年诺言的机会。她无父无母、所有的亲眷也几乎都战死沙场,她便是得了这死后的哀荣,也无妨什么大局,不是吗?”
他说着,自己也不由得哽咽了。一国之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众臣便是再反对也不好,只能默认了。
送衣冠入陵的时候,他是亲自看着。送入宸殊王后陵墓的,是一套宫装,是她入宫那一日穿的。而送入宪恪王后陵墓的,是她的铠甲、银月枪,还有一些十分粗糙的衣服,都是她在战场上惯穿的衣服。陪同送入的,还有一套有刀捅破的沾血的衣物。
他答应她的,一定要做到。
就算,她其实到死都可能是在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