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身在烛光的死角,背后线条微微紧绷的猎人低声说道:“经验。”
“受过十年训练的你也可以做到。”
说完,他提起两个拳手的脑袋,用备用的小刀割下了他们的耳朵保存。
阿历克赛注意到他挂耳朵的皮带。皮制的腰带格外宽大,上面缝满了挂钩和装有剑油魔药的腰包。
学徒时期,做过几次社会调查的阿历克赛听到过一些很有趣的传闻。
据说出色的职业猎人每次回归,他们的腰带上都会缠满血腥的凭证。
没有拭干的血色行走,远远望去,就像是天际残阳下,被风卷动的王旗一角。
雇主和他们的猎犬。
那圈腰带上缠绕的是缰绳。
是权力。
还有便利。
这是一种相当具有成效的显性威慑。
至少猎人们结算佣金的账期都很短,也鲜有雇主赖账。
唯一遗憾的是,这么做似乎让赏金猎人一职在普通民众的印象里普遍失分。
不过这又无所谓。
猎人为自己而过,为自己而活。
当然,作为人,法师通常看不上狗。
“我听说过你们的训练,很难想像那会有什么作用。在完全封闭的屋子里面扑击蝙蝠?一个古怪的现象。你们竟然真的做到了,依靠肉体的经验代替了肉体的功能。我原以为这不过是你们凡人的臆想,前一个死在我手上的赏金猎人挥刀时砍断了他自个的肌腱,你能想象吗?一个藏身在黑暗中的可怜家伙,连自己的腿停在哪儿都看不到,他的惨叫声我现在回味起来仍觉有趣,叫做品尝愚蠢。当然,我觉得你与他不同。”
“你或许可以多活一会。”稍作思考,抚着下巴的阿历克赛做出了定论。
“很多死在我剑下的法师也是这么想的。”
以西亚把拳手的尸体摆正做礼,头也不回的说道:“但更多的时候,他们往往话都说不出口,要么就是在自己的手里引爆了火球。轰的一声,不得不承认,比我的剑要快多了。”
“愚昧者总有共通之处,学艺不精的法师总有一天会把自己的实验室放了烟花,而你,只不过是把他们的死期提前。”
“哪怕你什么也不做,他们也会死的。”
阿历克赛摆了摆手,先一步说道:“讨论蠢货会让自己的脑袋也变得迟钝,快点结束这无聊的争论吧。我不想在关于蠢货的话题上浪费时间。”
他接着摆出了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对着以西亚极尽可能的释放善意:“怎么样,有兴趣配合我做一个实验吗?一个关于使用肉体经验代替肉体部件的新课题。关于课题的设想我已有了部分的计划,但还缺少一份实验样本,我想,你应该能帮到我,那一定会是个大发现。”
“恕我拒绝,你的话听上去就叫人毛骨悚然。”
“那可真可惜。”法师的话虽这样说,但他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的可惜之色,笑容倒是减了两分。
他们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赏金猎人即刻偏过了脑袋,他说道:“少说些没用的吧。告诉我你的答案呢?法师。”
他看上去不是很有耐心,隐藏在面具后的双眼透露出焦躁的味道:“我本不该和你在这里纠缠太久。”
“你要学会习惯。和长者?你可能会不认可,但我认为达者为先。”
“你要知道,有许多人即使一掷千金,他们也没机会和我说上半句话。”
“因为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之喜,有时候,稍作驻足也未尝不可,你未必知道自己这一走,到底会错过什么。不过,也是时候结束这次任务了。”
阿历克赛凌空画了个符号,只轻轻一笔,怪异的图案就落在地上,这引起了以西亚警惕的眼神,但很快,他就发现图案在地表微微一亮后就消失了。
“符文守卫。”
法师指了指刚才隐入地砖中的图案,说道:“依据我创造时注入的魔力多寡,它可以持续三到十二个小时。每当有活物经过触碰,符文守卫就会向我传递一个预警的信号。”
“肉体上的经验,不过是旁门左道。”
“你再自信自己走动时不会发出声音,细节仍会将你出卖。曲光粉尘不是遁入虚镜,你的身体告诉我,自你脚底扬起的部分飞尘会在到达某一个点后突然消失不见。于是我就在走过的路上顺手放置了几个符文,它们成功了,成功的告知了我,在我们的一行人中,多了一个人。”
高冷的赏金猎人没有回话,他在听完答案后就一边走向了甬道尽头的门户,一边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子,看似空空如也的瓶子中其实装满了用肉眼捕捉不到的粉尘。他把粉尘涂抹在身上,很快的,赏金猎人的身影又再次与背景的黑暗融为一体,凭空消失了。
“走了。”
烛光摇曳。
阿历克赛瞥了一眼偷偷的把匕首从扎罗克的靴子里取出,还把柄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的高格,装作不知的目视着与内场相连的最后一道门扉轻开。
他嗅着鼻尖萦绕的腥气,忽觉有些兴奋。
“虽然有点腻。”
“但是......”
“死亡的味道......很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