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聚义厅中,一场雄壮豪迈的斗酒业已进入了尾声。
梁山这边全军覆没,只剩一个大和尚鲁智深,环顾着九个对头,满脸尽是苦笑。
他就是再海量,能一个喝翻三个,又如何能掀翻九个。
麒麟卫这伙人的酒量,令人瞠目结舌。殊不知大宋好酒,半数都在京城,这几位都是童翔的亲信,钱钞不愁,把那醇香烈酒当水喝,酒量如何不宏?绿林豪杰就不行了,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平时喝得多是村酿,寡淡如水。有时得了一坛好酒,也舍不得敞开喝。
此消彼长,绿林人不可避免的落入了下风,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山寨一众头领、头目都忿忿不平,可是也不好上前。麒麟卫至少一人喝了半坛酒,就算补上去撂倒了人家,也不光彩。
鲁智深一脸悲壮的把酒坛子抱了起来,沉声喝道:“洒家与尔等一决雌雄!”
麒麟卫胜券在握,一个个都面带笑谑,推出一个和他斗。
鲁智深果然气息绵长酒量宽宏,硬灌了一坛子酒,生生把那人给喝趴了。
奈何对头太多,倒下一个,又来一个。
鲁智深喝得满脸通红,不住拿拳头捶打肥硕的肚皮:“洒家今日便战个痛快!”
他把酒坛子一举,如蓝鲸吸水一般,将一坛酒全数灌入肚中,一滴也不曾洒出来。对面那人就不济了,虽也是抱着坛子狂喝,进嘴的还没洒出来的多。鲁智深是学鲸鱼,他那是养鲸鱼,高下立判。饶是如此,喝到一半也撑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地,酒坛子摔了个粉碎。
梁山群雄轰然欢呼,群情汹涌,比阵斩了一员敌将还要兴奋。
可惜,到此为止了。
鲁智深终究是人,不是酒缸,在硬刚第四人时败下了阵来。
梁山群雄鸦雀无声。
正沉默着,女宾席施施然走出一个小女孩,摇头晃脑的走了来,目视童翔,缓缓说道:“你便是新娘子的亲哥哥,是不是?”
童翔晓得她是陈希真的女儿,极其刁蛮的一个女子,心下未敢怠慢,点头称是。
陈丽卿笑了笑,道:“你们都喝过一场,我这时趁火打劫,胜之不武。不过念在我年幼,又是个女子,以一敌七的话勉强也算公允了,如何?”
“别说俺们以大欺以男欺女,俺刚刚喝过了两场,便和你个女娃娃耍耍。”说话的是喝倒鲁智深那位,他也是有酒了,一脸的桀骜不驯,单脚踩着椅子,右手托着酒坛子,双睛直勾勾盯着陈丽卿看。
陈丽卿看都不看他一眼,取过一坛酒,伸手指在坛子表面弹了两下,曼声吟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大汉撇嘴一笑:“娃娃,你若斗诗,俺目不识丁,甘拜下风了。”
陈丽卿并不理睬他,抱起酒坛子便往嘴里灌,那酒如瀑布般直冲入她口中,流进胃里,端的一滴也不曾旁落。
两边的人都看得呆了,何曾见一个少女如此喝法。
大汉揉了揉眼,喃喃的说道:“便是喝倒也值了,等闲如何见得到这奇景?”说罢,他抱起酒坛,玩儿命般狂灌。本来以他现在的酒力,无论如何也喝不下一坛了,这时被陈丽卿一激,命都豁出去了,只顾死灌,竟是生生把那一坛酒都喝了下去。
喝完最后一口,大汉笑声痛快,把酒坛子一扔,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陈丽卿念了一句,目光如刀般瞥向一个瘦长汉子,低喝一声:“你来!”
那汉子也是从死人堆里挣扎出来的,被她目光一扫,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无奈众目睽睽之下,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在下奉陪!”
陈丽卿又取过一坛酒,话也不说,仰头便倒。
瘦长汉子不甘落后,也是一样的喝法。才喝到一半,便趴了下去。
众人看时,陈丽卿的小腹鼓鼓囊囊的像个大球一样,似乎一戳就会爆开。
宿金娘忍不住走过来劝道:“妹子,别喝了,这般生灌,很伤身子的。”
陈丽卿冲她笑了笑,转过身,对着自己的小腹就是一拳,只见一束水箭有如长虹贯日,平直的射将出去。正对着她的那面墙壁,竟被水箭轰的墙皮四溅,连砖石都被打出了一道道的凹痕。
小腹渐渐平坦下去,陈丽卿脸色苍白,伸手捞过一坛酒,吟道:“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麒麟卫剩下的都是心下一寒,唯恐自己被她选中。
陈丽卿也不抬头,把嫩白的手指向东侧一点:“你来!”
被选中的那人一脸苦相,垂头丧气的走了过来:“请小娘子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