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却是日照三竿。她想起了昨夜那个人冰凉凉的警告,瞬间便清醒了过来。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如果做不到,那脸便无处安放了。她懊恼地揉了揉额头,将脸埋在手心。说好今日早早离开,去瑶光寺找法师,这样一来竟然像是自己故意留下似的。浣瑾姑姑明明说好要叫自己起身的,难道她也睡糊涂了?
正在烦乱之际,却听到外面传来的对话声。
“女郎还未起身?”这个声音很清朗,却并不熟悉。
“女郎昨夜睡得迟,想是困倦了,此时睡得正香呢。”这个声音是浣瑾的,温柔的像是一朵云飘过一般。
“那怎生好,这位可是沈尚书家的女郎。你也知道汉人最重礼仪,若是被沈氏知道女儿留宿清河王府,一夜未归,还不闹翻了天?”男声低了低,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妙华心里有些发虚。她之前的冲动莽撞,不过是无知无畏的结果。瑶光寺是她成长的净土,她所知道的并不比外面五六岁女童知道的多。昨夜不知道宵禁,所以才会夜里翻墙出来,差点送了性命。不知道礼数,才会随着他来到清河王府,住了一夜。原来世俗礼教中,这是一件大事,若是被父亲知晓了,或许会对他的声名有所牵累。怪不得他吩咐过要让自己在开门鼓响后便离开呢……
过往的日子就像是一汪平静又澄澈的湖水,自从踏出瑶光寺,一点点的经历如同小石子一般,投向了湖水中,涟漪阵阵,波动不安。
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停当,她在二人还未停止交谈时,已站在了他们面前。因为焦急,面上还残存着狼狈的感觉,语带喘息道:“二位莫要为难,我这就离开,不会连累殿下。”
她只匆匆绾了个简单的发髻,清水洗净的一张脸上无半丝铅华之色,但是依然肤色如玉,气质天然。昨日昏黄的灯下,已隐隐窥见她的丽色,今日细细端详,果然是个妙人。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眉目竟然带着几分熟悉之感。浣瑾跟了左昭仪很多年,这样的面容她再熟悉不过了。心下一阵诧异,接着又是一阵了然,看着妙华的目光开始出现复杂难明的意味。
妙华这就准备离开,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玉衡略觉得尴尬,想是刚才他的话被她听到了。看不出来,这样一个单纯的女郎,竟然还这般敏感。
刚准备开口,一个声音便打断了他们。
“这会儿离开,是准备让更多人遇到吗?”拓跋逸冷冷开口,人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院中,身后跟着另外一个仆从璇玑。虽然生着这样好的面容,但是人真的一点都不可爱,说话又刺耳,表情又冷峻,好像天生不会笑似的。妙华抬头看了看日头,确实已经日过中天了。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清河王府的位置又扎眼,想不被发现都难。她迈出去的脚,往后缩了缩,一时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只看着拓跋逸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