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华捂在被中偷笑了一夜,浣瑾已然猜到了什么,也被她的快乐所感染。其实说起来,她虽然相貌与左昭仪有些相似,但是性格却全然不同,左昭仪是个风露清愁的美人,万千宠爱于一身,却寡言少笑容。而这个女郎,天真单纯,活泼有趣,是个鲜活的美人儿。她跟着左昭仪许多年,很多事情都烂在心底,不愿提及。但是今夜,她辗转难以入眠。
二十多年的宫中生活,左昭仪总是郁郁不乐的。当年她和妹妹刚刚从南朝逃亡到洛阳,却偏偏赶上鲜卑的可汗攻入城中。她跪在人群中,不过就是因为好奇看了一眼,谁知这一眼便让她落入宫中,自此骨肉分离,再无相见之日。乱世中最是讲不清楚道理了,就这样一个平凡的汉人女子入了鲜卑人的后宫,可汗称了帝,她成了最受宠爱的左昭仪。然而,深宫寂寂,再无欢愉。
九殿下自小目睹着母亲的悲伤,习惯了寂寞安静度日,加之兄弟们妒忌他深受宠爱,身上又有一半汉人血统,所以也总是孤立他,疏远他,他不争不显,时间久了便养成了谨慎寡言的性格。
从她出现,九殿下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笑容,人也变得风趣起来。这个女郎就像是一抹阳光,恰到时机的出现在了他的生命中,照亮了他孤独寂寞的生命,为他一扫丧母的阴霾。作为一个旧仆,浣瑾自心中为殿下高兴,也无比感激她的到来。昨日殿下同她说,愿不愿意自此跟着妙华,她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她答应过左昭仪会照顾九殿下,而现在看来照顾好妙华,具有同等的意义。
随着天色微微透亮,清河王府前已停好了一辆马车。妙华揉着惺忪的睡颜,在浣瑾的搀扶下步出了房门。依旧是来时的衣衫,依旧是素面朝天的匀净面庞,只是两人的关系,不再是寥寥不识。拓跋逸走上前来,拉过了她的手,将一个暖炉放在了她的手中,嘱咐道:“回去后,莫要与贺娄氏和你父亲争执,莫要出门,莫见外客,连阿迅都不行。”
她头昏脑胀,眼睛都睁不开,胡乱的点了点头。
“别睡,”他焦急,手放在她的肩上,摇了摇,“记住我的话,千万记住。”
她勉强睁开了眼睛,算是醒了,娇憨地抱住了拓跋逸的臂膀,迭声答应:“我记下了,璧郎只需去忙自己的事情,别担心我。”
拓跋逸蹙眉,仍是十二分的不放心。他所担忧的,无非就是近些天传得沸沸扬扬的选女入宫之事,妙华的这张脸,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无论如何,过些日子他一定想办法接她回来,或是送到瑶光寺昙静法师身边,他才安心。
浣瑾看着情浓难舍的二人,笑道:“殿下放心,奴会照顾好女郎。”
妙华诧异:“姑姑要随我回去吗?”
只见拓跋逸点了点头:“你身边的两个婢子太过少不更事,不可相信。浣瑾跟随我阿娘身边多年,最是沉稳可靠,今后有事多与她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