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场雨后,天气似乎愈发炎热起来。清河王府的一池荷花已经系数盛开了。风送细香,阵阵透入竹帘之中。竹帘后隐约有一个白衣公子,靠在塌上,手捧着一卷书,眉间微蹙,薄唇紧抿。
这人正是伤情渐愈的拓拔逸。
缠绵病榻许多天,他的肌肤苍白,恍惚有透明之感。身形消瘦憔悴,沈腰清减,玉容消磨,无端生出几分南朝人所推崇的病弱之美。
玉衡伤多却浅,比他恢复的快,此时正捧了药打帘进入屋中。看到他坐起身来,不由道:“此次若不是苍灵先生及时赶到,殿下还能安然无恙吗?怎么伤还未痊愈便起身忧劳起来。若是再有闪失,又该如何?!”
经历了生死大事,主仆自是情分不同以往。但是受了个伤却像脱胎换骨一般,从一个谨慎寡言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唠叨琐碎的管家婆,这还真是第一次见。
“在看书,没忧劳。”拓拔逸话语简短,却温润和煦,似乎一点也不介意。
“好好休息,也好得快一些。”玉衡将药递上,嘱咐道。看着他一饮而尽,苦的直皱眉,又笑,“殿下连死都不怕,还惧怕这碗药?”
这话说得僭越,于是拓拔逸瞥了他一眼:“越来越没分寸了,是仗着先生给你撑腰么?待我伤好,必重重罚你!”
“若是殿下肯听属下和先生的,就算是死,又有何惧呢?”玉衡俯身,行了个礼,不再说笑,脸上带着殷殷期盼,“殿下,京城危机重重,必然不能待了,不如趁此机会回到凉州。咱们大军在握,远观京中局势,不愁找不到凶手,就算是局势纷乱,咱们也有机会重整河山啊!”
拓拔逸隔着竹帘,目光渺远:“这是先生的意思?”
玉衡点头,直言不讳:“先生说,以逸待劳,隔岸观火。”
拓拔逸缓缓放下了书卷。他的嘴唇血色浮浅,有些干涩。用帕子拭了拭方才残留的药迹,似低语,似自言:“她近日如何了?可接受了吗?”
玉衡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那个女郎就像是他的业障一般,总是搅扰着他的所有理性和计划。若不是她,他们不会仓促回京。他为了她经历了多少次的危险困顿,然而她毫不知情。事到如今,仍在搅扰着他的心绪。若不能将她从最柔软的地方摘除,那么她总有一日会是他致命的软肋。
安静的院中,只有蝉鸣阵阵。除了玉衡和苍灵先生,再无人知道他醒来的事实。对外只说伤重难醒,任何人不能打扰。宫中的妙华,亦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