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练在围观群众的讨论声中渐渐展开。李天宝作为裁判,宣布了规则:所有士兵以长棍代替长枪,棍头缠着粗麻绳,沾了石灰,凡身上沾了石灰者,即为战死,坐地上不能再动,一方有违规者直接判负。
李天宝占据了空地旁边的唯一一个高坡,可以俯瞰全场,郭威和郝昭分列两旁观看。
演练终于开始,两方都擂起了战鼓。士兵们踩着鼓点,缓缓前进,一方向东,一方向西,一方列队齐整,一方军形严谨,皆有强军风范。
围观群众纷纷喝彩。
一开始两军都是方阵,不同的是郝昭军稍宽,郭威军稍长,郝昭军是横排25人,竖排20人,郭威军正好相反。尽管横排人数不同,其实是一样的,两军都是各曲列5个纵队,然后依次横排,不过郝昭军一共5曲,所以列了25人,郭威军一共4曲,所以列了20人。
“看!东军阵型有变化!”一名群众兴奋喊道。
不用他喊,大家都不瞎。
果然郝昭军行进中变了阵,中间稍稍突出,两翼向前延伸,像是一对前探的翅膀,由于郝昭军列队本就比较宽,如果可以从高处往下俯瞰,很容易就能发现,郝昭军就像一个大嘴一样,正向郭威军咬去。
李天宝正是这个俯瞰的人,他转向郝昭,道:“伯道,这是布了雁形阵?”
郝昭巍然而立,寒风吹着他的披风,咧咧作响,更显得他威武雄壮,闻言信心十足地应了一声:“不错!”
郝昭的想法已经很明确了,他认定自己的队伍,意志坚定,军纪严明,足以应对恶战、硬战。而郭威的队伍正好相反,是由一些市井泼皮,油滑之徒组成,顺风战可以打,一旦逆风,必然崩溃。
郝昭根据这个见解,制定了战术,就是以整军布成雁形阵,呈包围之势把郭威军围住,中间是最强的陷阵之士,两翼分别为勇锐之士和勇力之士,剩下两曲杂在三曲之间,目的就是一开始就给郭威军最大的压迫,一旦郭威军承受不住压力,就是他们溃败的开始,那么在他们开始逃跑的时候,从后背一人刺上一下,这场赌斗输赢只在覆手之间。
郝昭为了提升士气,把自己的想法已经反复跟麾下陈述,把我军必胜,对方必败的理论狠狠的扎在士兵心间。
“快看,东军气势好强!”
“没错,可是你看,西军也不弱,队形丝毫没有乱!”最精彩的时刻就要到来,之前都快要打上的两人此刻重归于好,互相提醒着。
郝昭军气势高昂,郭威军也不甘示弱。
郭威军并没有像郝昭想的一样,被郝昭军极具压迫性的雁形阵吓到,而是仍然保持着队形的整齐,按照自己的节奏,缓缓向前逼近。
说实话,这群泼皮如果此刻上真正的战场,拿命拼杀,郭威也没有信心他们能顶住,毕竟训练时间尚短。可是,问题就是这并不是真正的战场。这场比斗,你受伤是有可能的,甚至流血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唯独,你不会没命,棍子上绑着麻绳去捅人,人中吕布来了也捅不死人。
而这群泼皮,之前惯会好勇斗狠,饭有可能一天都吃不上一顿,但是架不可能一天都打不上一次,你要是今天没打上架,明天出门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自从进了兵舍,摄于军纪,谁也不敢打架,不少人都憋得手痒痒,这次所谓的演练,说实话,就是大规模斗殴,跟平时也没什么不一样,没啥好怕的。
所以郭威军也是雄赳赳,气昂昂,气势上甚至还要高过对面一截。
但是有一人却很紧张,就是张三,他握紧了手中的棍子,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越来越近的队伍,反复比较着。原来他有不一样的任务。
郭威仔细回顾了自己有限的知识,认为冷兵器对阵,与两军而言最重要的是阵形,只要阵形不乱,队伍的战斗力就不会缺损,相反的阵形只要乱了,那十成的战斗力也发挥不了几成,很容易崩溃。所以郭威给训练最好的一曲下了一个命令,寻找对方阵形最弱的一点,冲过去把阵形打乱。
张三努力的寻找着,汗水顺着下巴掉在地上,冷风一吹,让张三头脑清醒了不少。
突然张三眼睛一亮,找到了!
对面中军跟右翼之间的部分,士兵明显没有两边的人身材雄壮,神气健旺。
张三不再犹豫,两军越来越近,也没有犹豫的时间了。张三拿手在衣襟上擦擦汗,大吼道:“一曲的弟兄,跟我冲!”
吼完,当先冲过去!
郝昭远远看到郭威军中有一人脱离方阵,紧跟着方阵最右边一百多人跟着一起脱离了方阵,心中喜悦:
来了,他们撑不住了!
……
不对,他们逃跑的方向不对!难道吓傻了?
不对,他们在冲阵,但是有的冲,有的不冲,不是自己破坏自己的阵形,还是傻了?
郝昭呼吸间心念数转,始终猜不透他们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