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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城镇将府。
进入五月份以后的北方,日子就像开启了加速键一样。突然就从寒冷的冬日变得逐渐炎热了起来。这日,下了一场贵如油的春雨,天气终于不再如此的闷热。在这进入夏日前为数不多的和煦春日里,黄明远也乐得带着忙了几个月的亲信部属们,出城逍遥一番。
从绿意内敛的山头,一把雪再也撑不住了,一首澌澌然的歌便从云端唱到山麓,唱入软溶溶的春泥里。
吃过早饭,黄明远一行人骑马出了北门,沿着大同川一路向北而去,沿途荒原上尽是初露头角的青草,一片的生机盎然。
看到这勃勃生机,就连紧张了许久的黄明远也连扫多日来的郁气。
随行的黄明征等人早就按耐不住内心的意气,策马狂奔肆意玩耍去了。黄明远不让亲兵跟着,只是和李子孝二人骑着马缓缓并行。
黄明远从怀里取出一卷纸,递给了李子孝。
李子孝接过信去,粗略的一观,却是让他露出一脸的凝重。
“主公,晋王这是要将主公放在火上烤啊。高相国为相执政近二十年,文武才略,明达世务,为世人所敬重,其门生故吏更是不知凡几。此事一出,怕整个关东世家都将对主公拒之门外了。”
黄明远笑了笑,露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我先杀李觉,再杀郭坤、梁兴等人,本来就跟关陇贵族结怨甚深。现在还怕再得罪这些关东世家吗?”
“再说得罪关东世家的人也多了。羯人石氏,鲜卑慕容氏、拓跋氏,匈奴赫连氏······这一家一家也没几个把他们当作宝的,北魏太武帝拓跋焘时更是有‘国史之狱’,还杀光了清河崔氏,那又怎么样呢?那崔浩死的时候,卫士数十人溲(撒尿)其上,呼声嗷嗷,闻于行路,也没见他关东世家的仪态、骨气在什么地方?”
听到这,李子孝心情更沉重了,主公说的这些有可比性吗?人家可都是皇帝,能是主公可比的。
“主公,这些胡人得罪了关东世家,后来可都灭亡了。太武帝更是被中常侍宗爱所弑,主公难道以为这里边跟这些关东世家没什么关系吗?而那些赵魏大族虽然势力大损,却是皆有漏网之鱼,不久以后都复兴了各自的家族。”
“主公,这可是前车之鉴啊,容不得半点的差池啊。”
黄明远叹了一口气,久久地没有言语。
“子孝,你要知道,做一个战神在朝堂上是没有用的。即使强如韦孝宽,亲如卫王爽,在朝堂上发挥的作用未必比一个黄门侍郎的作用大。我就是再能征善战,仅凭我等的出身,除非我成了下一个曹操、桓温,否则根本没人会真的在意我。”
“晋王的用意我很明白,我是一点也不感觉意外,一个高颎还不值得他如此的大费干戈。他这是感觉大局已定,要为未来做准备啊。他这是想让我当孤臣啊。我就随他意好了,做个孤臣,我不在乎。”
李子孝听了,摇了摇头。
“主公,恕我直言。晋王虽广学博闻,独著声绩。但较其言行,观之矫情饰貌,性多诡谲。主公虽为晋王驱使,倚为心腹,众人也多把主公跟晋王当成一体,但主公要切记,万不可在晋王身上寄托己身,否则他日若事有不遂,但恐图穷匕见,悔之晚矣。”
黄明远回头盯了李子孝良久,直看的李子孝有些不知所措。
黄明远“嘻嘻”一笑,说道:“我常以为我把子孝当成良、平之人,然子孝与我一样年幼,若及先贤,尚恐时日。我常在晋王身侧多年,才明白晋王恃才矜己,傲狠明德,猜忌臣下,无所专任的性格。子孝却是仅仅凭借只言片语与我和晋王的往来私信,就能得其大略。真令我刮目相看啊。”
李子孝毕竟年幼,竟让黄明远夸得有些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