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是这么仁慈。”巴布恭维道,作为一个信徒没有立场去质疑主教,伯恩主动的解释让他有点受宠若惊,而且他这次是有求而来的,他需要教堂里炼金药剂,铁匠铺里平时难免有小磕小碰的,塔林城的炼金药剂价格昂贵,都是贵族老爷们才能用的起的东西,而平民哪怕是个小病都有可能丧命。
但小教堂里的药剂却便宜的很,只需几个鸡蛋,或者其他一些农产品就能换得到,这或许也是他坚定不移成为信徒的一方面原因吧。
伯恩摆摆手,“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雾月就要来了,铁匠铺到时没有生意,您也知道今年的收成不好,我打算带兰斯到塔林城的佣兵协会报名参加围猎,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得到一些赏金,这样的话家里剩下的几个孩子或许能安然度过这次雾月,出门前我想准备一些治病药剂。”
他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中的麻袋,里面装着两只鸡,说话的时候他脸上还带着笑容,这个憨厚的男人好像并不觉得生死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就像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麻木吧。
雾月,这是伯恩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翻开记忆才想起来,小镇每年进入冬季都会有几个月甚至长达半年的雾月,在这几个月里几乎小镇每天都笼罩在一团灰色的毒障中,镇民们这个季节一般都会窝在家里不出门,据说最开始迁徙过来的镇民没有注意这个最后得了咳血病而死。
所以临近雾月大家都开始囤积食物。
这片土地名义上仍是贵族的领地,在这个时代私占贵族领地可是重罪,所以这里的镇民事实上每天都在不安中度过,生怕哪天那些城里的贵族老爷们心情好要到这里经营自己的领地,届时自己辛辛苦苦开垦的土地保不保得住都是小事,估计连小命都得搭进去,所以他们也没有心思开垦大量的土地去耕种。
不过话说回来,在缺少牲口跟铁制农具且缺乏科学耕种知识的情况下,生产力有多么低下可想而知,即便给他们大片的土地,估计也无力耕种,所以一旦出现灾荒,就会饿死人,尤其在雾月持续时间长的年份,最严重的一次足足饿死三分钟一镇民。
这或许也是艾贝尔为何在这附近连个野枣都难找到原因。
万恶的黑暗时代啊。
“好的,你稍等片刻。”
伯恩根据记忆从师父的炼金房里取来几瓶治疗伤风跟止血的药剂给了他,并收下了他带来的两只鸡。
老话说得好,救急不救穷,伯恩心想一个铁匠怎么说也算是个工商业者,生活尚且如此拮据,其他平民的生活可想而知是何处境,这绝不是白送他几瓶药剂就能解决的问题,要想改变必须从根本上着手。
发展才是硬道理。
“吾主慈悲。”巴布接过伯恩递过来的药剂颔首道。
伯恩看着他旁边面黄肌瘦,稚气未脱的兰斯,“这孩子还这么小,就让他留在家里算了,一个孩子能吃多少粮食。”
没想到兰斯一听立马就急了,高挺起胸膛,昂着头,像只骄傲的公鸡般,“不,我已经长大了,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苏安联合王国最强大的骑士,这正是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我可不想错过。”
巴布骄傲的揉着儿子的头发笑道:“神会保佑我们的不是吗?”
未来或许不再需要骑士了孩子,未来需要知识。不过这些话现在说出来不会有任何说服力,干脆暂且留在心里吧。
“祝你们好运。”
巴布道谢后带着兰斯离开了教堂。
目送两人离开后,艾贝尔走到伯恩身边,“我敢打赌,他们回不来了。”
伯恩扭头看着她,皱眉道:“为什么这么说?”
“围猎可是那些贵族老爷们的专利,什么时候轮得到平民参与了?我在塔林城生活过一段时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贵族发布悬赏令招募佣兵,据我所知这些招募来的佣兵能够安然回来的寥寥无几。”
伯恩疑惑道:“既然这么危险为何还有这么多人愿意报名参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赏金足够诱人必然就会有人愿意承担风险,那些贵族如果抓到抓到一只恶魔种交给教会可能会得到五千金盾的酬金,足以够他们的领地几年的用度,而他们分给那些佣兵们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而冒风险的往往就是这些佣兵,因为贵族身上大多带有封魔铭文,那些恶魔在他的骑士面前充其量也就相当于一个力气比较大的人类。”
“这世界上真的有恶魔啊?”伯恩刚听到恶魔这个单词的时候一直认为是这个愚昧世界荒诞不经的传说罢了,在他的记忆里也从来没有出现过真正的恶魔。
“当然,你不至于连这个都不知道吧?这在亚丹王国,甚至蒙加大陆可是连孩童都知道啊。”艾贝尔惊讶道。
伯恩摊摊手,“我自小就这里长大,对面就是恶魔领域,我却从来没有见过恶魔,而且我从未到过出了镇子以外的地方,虽然这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不过事实就是如此。”他没有撒谎,原来这具身体的记忆里似乎真的对外面事情了解甚少。
“好吧。”
他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急匆匆往外走,“既然这么危险,我得赶紧去阻止他们!”从艾贝尔叙述中他大概听出来了,这些人很大概率应该是去当炮灰的。
“然后呢?他们没有足够的粮食度过这个冬季,一样会死人。”
伯恩停下脚步,对啊,然后呢?
如果没记错的话镇上约莫一千上下人口,今年都没有足够的粮食,或许这个冬天过后又有一批镇民死去,然后会重新从其他地方流落到这里,就像艾贝尔那样,但是教堂里可没有那么多粮食补上这么多人缺口。
他表情凝重,“我们得做点什么。”
“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艾贝尔摇摇头耸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