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芝并不知道宋文娘心里怎么想,但望着李安宝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这酱我们可能做不了很久了。”
李安宝能想到的,那些村妇怎么可能想不到,长此下去水潭早晚会被发现。
如果不是在自家门前才遇到李安宝,争执的声音早被旁人听去,他们家的酱也就做到今晚了。
当夜,天冬倒炕上没多久便呼呼大睡。
紫芝和爹娘了无睡意,坐在油灯前一言不发,各有心事。
“如果失去这笔稳定的收入确实可惜,但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咱们家的确比别人幸运太久了,只要是运气,早晚会有用尽的时候。当初做这些事情,就该有今天的心理准备。物是死,人是活,挣钱的方法远不止眼前的一条路。”湛恒蓦然开口打破安静。
可他的声音一点不突兀,每个字饱含一个父亲深沉的爱。
这种爱里不止有关怀,还有指引。
“爹……”紫芝微微惊讶,她倒不是因为没钱赚而发愁,但湛恒对钱财的认知再一次刷新了她对他的敬佩。
这样前卫的思想,放在村子只怕找不出第二个。
她双手托腮撑在桌子上,霁颜一笑,随口说了句,“爹,你真是一个渔民?”
湛恒微震,宋文娘瞧见,出声嗔了句,“也就你敢打趣你爹,换做冬子,早一个鞋底打过去了。”
紫芝靠在宋文娘的胳膊撒娇,“知道了,娘,爹教的我都记下了。刚才只是在想,李安宝那性子受不了委屈,用不了多久就会和家里说实话,十之八九得找上门,又是一个糟心事。”
李家出名的两点人尽皆知,一是李祥的医术,二是宠孙子。
其实村里家家户户偏爱男娃,只不过李家条件好点,都在李安宝一身肥肉上体现出来了。
宋文娘轻轻拍着紫芝的手背,叹了口气,“的确糟心,李安宝的奶奶和耿氏的婆婆是亲姐俩。”
紫芝倏然坐直身,惊讶的看自家娘亲。
这姐俩也是本事,一个嫁了村里唯一的大夫,另一个嫁了镇上的教书先生。
就是不知道性格……
……
已经第三天了。
紫芝和家人又进山取了一次地笼,相安无事。
一切过于顺利,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驿站门前,紫芝足站了两刻钟,看向马旁的牧南星,没好气道:“少将军让魏元喊我来驿站,就为了看你和它感情多好?”
换马掌、顺马毛、喂青草,甚至附耳说悄悄话?怎么不见他对人这么温柔有耐心。
牧南星继续认真打理马匹,头也不回的说:“赤骓不喜别人接触,得让它舒服了,才愿意你骑在它身上。”
“脾气不小。上次不是骑过了吗?”她错开身子重新打量这匹让他心甘情愿讨好的骏马。
赤骓通体幽黑,浑身想黑段子一样,油光放亮,唯独四个马蹄子部分白如雪,马头高昂,四肢强壮。
好是有气场,犹如马中霸王。
咦,不对。她突然意识,他要带她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