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师爷说得轻描淡写,陈展吓得直接从靠椅上摔了下来:“什么!他们是闯贼!”
闯贼,是大明朝廷对大顺李自成的称呼,因李自成自称闯王,故有此一说。
“大老爷小心!”许师爷急忙跑到他的身边,搀扶起陈展:“大老爷,我还没说完呢。”
惊魂未定的陈展坐回靠椅上,身子不住颤抖,闯贼的名头太响了,威名传遍大江南北,前些年他还没有做官,在山东,河北等地游历,亲身经历过闯贼攻城的恐怖,记忆中天空是血红的,四处都是残垣断壁,受伤的官军,百姓躺在街边哀嚎,城墙上喊杀声直冲天际。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只知道当自己从居所走出来时,战事已经结束,街面上的明军官兵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头戴红头巾,精神抖擞的红头巾们在城内各个大户家中抄家,几百男女老少跪在院子外哭泣,哭声凄厉。
陈展吸了口气,将思绪拉回到当下,双目恢复神采。许师爷深深看了眼陈展:“大老爷可是想起……”
陈展点点头:“过去之事不要再提,你继续说吧。”
“是,大老爷,衙中萧捕头说,那伙闯贼与北边闯贼大有不同,他们的头发普遍不长,没有闯贼那火红的头巾,盔甲战袄比起闯贼精良不少,比起鞑子不逞多让。”
许师爷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大老爷,经过小的多番打听,那些家伙居然把田地分包给城外的那些泥腿子,而租金每年只要一成的粮食,老爷,小的看城头驻守没有三千也有两千,想不通他们靠什么维持这么大一支军队!”
“闯贼是得了失心疯吗?他们在玩火啊!照这势头,军粮都不够,拿什么打仗?”
陈展惊呆了,闯贼拉拢人心的手段高明是高明,不过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主意闯贼看不出缺点吗?。
“旭飞,继续盯着他们,不要主动挑衅,这已经不是咱们小小的县衙管得了了,只要维持住如今形式便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是,大老爷!”
许师爷微微作揖,收起羽扇,退出府衙后院,来到前堂布置任务。
陈展,陈县令颓然坐在靠椅上。几年前之所以自己能逃过一劫,很大原因在于自己并无官身,只有功名,对闯贼威胁不大。
他亲眼看见当时的临沂县令被闯贼从县衙里像死狗一样拖出,押到菜市口,当着全县百姓一刀给剁了,脑袋挂在城门口,震慑往来民众。
自从那次以后,性情大变,做官之后疯狂敛财,搜刮民脂民膏,他不希望自己步入临沂县令后尘,只要南边闯贼有所异动,立刻丢下官印官服,带着亲信,收拾这些年来的财物,溜回绍兴老家,做个隐居的富家翁。
“希望相安无事,好好让我度过这几年任期。各路神仙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