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心中不快,强自隐忍:“你似乎对宗主颇有偏见,君子剑美名天下皆知,一年前我更亲眼所见他在聂家村布施于灾民,又怎会是你口中说的那般不堪。”
玉临风道:“君不闻一词,叫做‘沽名钓誉’,你如今身在云雾之中,又岂能洞悉机微。”
风铃赫然而怒,霍然起身。正逢胭脂捧了洗好的各色鲜果进来,见他们二人神色似有不合,打圆场道:“铃妹,你可知公子为了救你,费了不少心神呢。”
风铃冷嗍了一声,纵然玉临风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但他对暮寒烟这般恶语中伤,她又岂能置若罔闻。
当下强压怒火,将目光转到胭脂身上:“姐姐洗去铅华,容貌与之前所见大有不同。”
胭脂闻言颇有些自惭,她自小便貌不出众,便是精心打扮也只能尚算端庄,自从用神诀宫的‘幻羽冰蚕’练毒掌之后,脸上便因蚕毒而隐有黑气,加上花无艳“刹那芳华”的影响,容貌更是愈显老态丑陋。
之前胭脂在栖凤楼度日,被迫以粉厚饰,尚看不出真面目,此刻卸了浓妆,丑态再难遮掩。再观面前的风铃,仙姿佚貌,清丽绝俗,相比之下更是自惭形秽。
便在此时,胭脂只觉喉间一阵翻涌,情急之下将手中果盘推到风铃怀中,奔到庭院的花圃边干呕起来。
风铃见此情景,连忙放下果盘,新沏一杯香茗,急急跟了出去。
胭脂干呕阵阵,又不忍拂了风铃的好意,只得接过勉强喝了一口。这一口竟如苦药一般,只觉喉间的涌动如潮水般袭来,再也撑持不住,“哇”的一声,将茶水和胃中污物一并吐在了风铃身上。
风铃顾不得这些,连忙去抚胭脂的背,触手却是一片冰凉,不禁心下生疑:“姐姐身上余毒未消吗?”
胭脂便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瑟瑟发抖,她的手缓缓滑向小腹,只觉得那里面生出一根毒藤,将她整个人缓缓缠绕,直至吞噬殆尽。
抬眼间,只见玉临风已玉立面前,仿佛溺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她膝行至他面前,紧抓着他直垂下地的衣角。
心中的屈辱和羞愧难以启口,只用一双乞怜的眼睛无声哀求。
蓦然,和煦艳阳天瞬现变天之象,空气中凝满了浓郁的血腥味,似带来血祸将临之警讯。
“绿勾阑畔,黄昏淡月,携手对残红。纱窗影里,朦腾春睡,繁杏小屏风。须愁别后,天高海阔,何处更相逢。幸有花前,一杯芳酒,欢计莫匆匆。”
席卷而来的腥风中,曼出一个低沉忧郁的声音。
但此声落在玉临风耳中,却不啻魔鬼的呼唤。
风铃心生警觉,扶起胭脂,两人站到玉临风身后。
一道艳红身影,掣电破空而至,一对冷鸷的眼,注视着暌违已久的人,眸中泛起莫名异彩。
“一别经年,君可还记得弑夕魂?”
玉临风的目光淡然而冰冷:“三年未见,你的容貌已脱去稚气,但一身邪息似乎有赠无减。”
弑夕魂语气讽刺中夹杂着一丝悲戚:“君可知当年吾断腿之后的际遇?为了生存,更为了有朝一日能重回君的身边,吾不惜饮下魔鬼之毒‘千窟蚁’,受尽三百日万蚁噬心的滋味后,终于修得一身奇技异术和刀枪不入的体格。吾真应该好好谢君,没有君那绝情一剑,吾又怎能有今天的成就。”
“看来你今日前来是为讨还昔时旧债了!”
玉临风凛声一喝,手上玉扇霎快成剑。雪剑起旋间,播土扬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