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云蛰起得很早。整理好衣冠,便朝才士大会的会场走去。
“在我看来,招揽贤者,当在他们不知道你是考官的情况下,以考生的身份与他们打成一片,在交谈之中窥其初衷,这样,能知本心,更能辨忠奸。”
云蛰笑着点点头,此时,他发现脑子里住着一个给自己参谋建议的未来人,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天仍旧下着雪,但是比昨日小了很多。路上偶尔有端着酒水的丫鬟仆佣,三三两两,见到云蛰,都恭敬的低头行礼。在他们眼中,能让自家主人以宾客相邀,尽管年纪看起来不满十岁,穿着也颇为朴素,却一定大有来头。
远处一座偏房,那里,便是才士大会的会场。
门厅很大,也很豪华。墙壁用上等的紫檀木制成,窗户也很讲究,都有非常精美的雕花。一张红漆方桌摆在台面上,而台下则分左右两排,每排坐着四个人,每个人前面都有一张矮小的桌子,上面摆满酒食。他们大都衣着光鲜素雅,一看就是文人打扮。
只有一位,很特别。
这个人,一身黑衣,方面大耳,满脸胡子,一双眼睛大如铜铃。他正饶有兴趣的喝酒,仿佛酒力已经燃遍全身,所以故意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健壮有力的肌肉。
云蜇心中纳闷,“不是选贤举才么?怎还酒食伺之?万一喝得迷醉不晓乾坤,该如何是好?”
所有人看起来很焦急,不断的翘首远望,半响又低下头。
云蛰走进去。
众多惊讶的目光,一齐投在云蛰身上。
“谁家的孩童,怎来这里了?”
“是否是伍相国的公子或者亲侄?”
人群中突然开始对云蛰评头论足,不着边际的猜测纷至沓来。
“各位误会了,我既非伍相的公子,也非他的亲侄。”云蛰微笑着点头,并没有走上台面,而是走到台下,站在方面大耳的黑衣人旁边。
“你来参加才士大会?”黑衣人问道。
“对。听闻伍相国召开才士大会,我便来试试运气。”
“此地都是四方贤士,你年纪如此小,也想挣得伍相的一席青睐?”坐在中间的一位年轻的少年傲气十足,他眼中的云蛰,穿着粗俗,可能是市井小厮,抑或是大户人家的伴读书童。
“此人骄狂无礼,他便是你的第一战,务必要斩将立威,夺了他们的轻视之意。”阿月说道。
“这位兄台,如何称呼?”云蛰看着少年。
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得睁大眼睛,此番叫法在一个孩童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些别扭。
少年微微一怔,“我乃广陵名士丘乙。”
“原来是丘名士。”云蛰点点头,“正所谓‘学无长幼,达者为先’,我虽是孩童稚子,但自小学习统兵治国之道,今次来见识一番各位的贤达,有何不可?更何况,伍相国召开才士大会,并没有说,孩童不许参加。”
伍子胥与要离,已经走到窗前。
“这小子,如此顽劣,本是考官,怎跑到下面去了。”要离小声说道,“我去叫他。”
“不必。”伍子胥仍旧看着云蛰,脸上涌起微微笑容,“辨人才学,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让他与人来一番口舌之争。”
要离点点头。
年轻的少年被云蜇回呛,才发现此子口舌锋利,顿时一愣,紧接着一个饱嗝,差点将刚吃进嘴里的酒肉吐出来。
整个偏房鸦雀无声,很多人惊讶的看着云蜇,此孩童看起来垂髻之年,但言辞辛辣,绝非是一个黄口小儿应有的谈吐与见识;而另一部分,则如看戏一般,幸灾乐祸的盯着丘乙。
“‘达者为先’!”丘乙冷冷一笑,“以你之见,似乎我们在座的所有人,都不如你的才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