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时候两个人,回来的时候五个人。
随他们一起来的三个人,一个二十来岁,一个三十多岁,最后一个年有四旬。
韦强介绍:“这就是坪北里的里长铁明。”
四旬上下的那人陪着笑脸,躬身向前,二话不说,“通”的一下跪拜在地,对周澈说道:“下午小人犯了糊涂,没估算清楚,只出了十五个人。严君走后,俺又仔细算了算。”他偷偷地看了同伴一眼,接着说道,“……,再多出十人,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听见这名叫“铁明”的里长这么一说,诸人你看我,我看你,表情各异。
严伟最是恼怒,下午时,他亲眼见了这位“铁明”里长的强硬态度,万万没想到,只因姜俏去了一趟,转脸却就又能“再多出个十人”。他首先觉得不是解气,而是脸面无光。
周仓“嗤”的冷笑出声。
这会儿已经入夜,夜色朦胧,庆锋打起火把,亮了院中。
周澈注意到他的那两个同伴似曾相识,应就是那夜来过的铁家兄弟,把铁明扶起,笑道:“铁君,本该早去拜访,只因一直忙,不得闲。我对你闻名已久,今夜总算相见。”
铁明诚惶诚恐,说道:“怎敢劳动澈君!要说拜访,也该是俺来拜访澈君才对。”
“今天严君去贵里中,……。”
“对,对,今天严君下午去的。”铁明猛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追悔不及地自责说道,“都怪俺当时糊涂,以为最多能出十四五人。严君走后,俺越想越觉得过不去,劳烦严君跑一趟不说,别因此再耽误了亭部的大事。……,故此,又仔细算了一下,再多出个十来人不成问题!”
他小心翼翼地问荀贞:“……,澈君,总共出二十五人,可够么?”
他又补充:“俺适才来的路上听韦君说,为这次备寇,安文里出了二十石的米粮。俺们里虽说不富,但亭部备寇是为了整个亭部着想,俺们不能落于人后,多的不行,少的还可以,俺与里父老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出人之外,也再报效亭舍十石米粮。”
他说完了,挺没底气地问周澈:“澈君,你看行么?”
从十五个人直接升到二十五人,外加十石米粮。周澈心道:“看来我猜错了,姜俏跑这一回,还真是挺有作用。”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看铁明战战兢兢的样子,他决定安慰两句。毕竟,铁明作为坪北里的里长,以后打交道的日子还长。
他笑道:“铁君来前,我还与庆君、裴君说起,备寇虽是为亭部安危,但这种事情毕竟不能勉强。我也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贵里虽然人多,但人越多,事情越多,越麻烦。能出多少人,是否可以额外多出些米粮,我并无话说。贵里的事儿,全凭铁君做主!”
夜风很凉,周澈穿着袍子还觉得不暖和,铁明的额头上却汗水涔涔,他咬牙说道:“是,是。……,要不三十个人,二十石米粮?”
周澈楞了一下,重复说道:“三十个人,二十石米粮?”
铁明见他迟疑,再也撑不住了,“扑通”一声,再又跪拜在地,带着哭腔大声说道:“澈君,最多三十石米粮。这已是本里的极限,真的是半点也不能再加了!”捣蒜似的,连连叩首。
铁明和另外两个人走了好一会儿,周澈还没回过神。
他一方面是觉得铁明好笑。先是十五个人,再是二十五人,最后三十个人。先是半点米粮没有,接着十石,接着二十石,最后三十石。跟挤牙膏似的,一点点增加,直到自称的“极限”。这位里长是个妙人。
另一方面,他是为姜枫的声威吃惊。姜枫人都去了阳翟,只他的幼弟出面,来去仅仅半顿饭的功夫,就把严伟没能办成的事儿给办好了。要知,严伟不但是“本亭亭卒”,而且是本亭人,而姜枫只是个黔首,而且还不是本亭人。
他自觉已经高估了姜枫的能量,但以眼下这件事儿来说,他暗自喟叹:“一人之威乃至於此!我还是低估了啊。……,也难怪他敢独身犯我亭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