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也就是冬季风开始的半个月后,由近百条大小龙头战船组成的风雷海盗联合舰队告别了森之谷,告别了黑帆岛,一一通过狭长的峡湾,再在外海组成远征队型,开始了南征。
风之谷的六艘龙头战般,位于整支舰队的前锋左翼,打仗冲锋在前,向来是撒克逊的风格。
当然,冲在前面,抢得也多。
与此同时,沿着漫长的海北大陆的海岸线,有近百支这样的舰队,上万条龙头战船正争先恐后,蝗虫一般向南扑去。
如果一切顺利,舰队将用五天时间横渡地中海,到达他们今年所选择的目的地,巨浪王国的伊斯比那河口。
在这条海南大陆第五大河的入海口,有富饶的冲击平原和密如蛛网的河道,正是轻巧的龙头战船最擅长的地形,敌人的巨型战舰无法深入内河河网,而负责防卫内河的小战船,又根本不是龙头战船的对手。
更重要的是,伊斯比那河口已经十年没有被佩特人侵袭过了,这是一块已充分休耕过的肥沃田地,应该已经到可以再次收割的时候了。
伊斯比那河冲击平原上共有九个封建领地,最大的是一个侯爵领,其次是三个伯爵领,三个子爵领和两个男爵领。
另外,据情报显示,伊斯比那河口防卫空虚,本就不怎么强大的守备军有近一半被王国征调到别处去防守了。
海南大陆太广袤了,面对一年一次的海盗侵袭,不可能处处设防,否则兵力分散反而等于处处不设防。
所以,每年到了旱季,沿海各国都要征调各地领主的军队,集中防守一些重点区域,比如大的关隘、主要的城市、大的矿区、港口、交通要道等。
至于非重点区域,如果遇到海盗袭击,主要任务就是利用所剩不多的兵力和有利的地形尽可能将海盗拖住,等待附近重点区域集结的大军驰援。
而作为主动进攻一方,佩特人可以从容挑选进攻的地点,只要有准确的情报。
而这样的情报,从来不缺乏,经过数百上千年的经营,海盗们在海南大陆上有着数不清的线人和联络站。
关于伊斯比那河口的布防情况,就是通过几名互不相属的线人放飞的信鸽早早传达到了风雷联盟的战前准备会上的。
在航行中,舰队的上百艘龙头战船分布的区域非常的大,相隔远的甚至在目视范围以外,所以除了依靠旗语来进行简单的联络,还需要用到一种特殊的动物。
信鸽会根据磁场进行导航,飞回它熟悉的地方,但如果目的地是陌生的或是不断在移动的,它就无能为力了。
但这种特殊的被称为信使雀的飞禽,却有着极稀薄的中级魔禽青鳞锯齿雀的血脉,能在一定距离内识别出主人的魔力波动频率,并找到主人。
驯养信使雀,是佩特人绝不外传的秘技,正是因为有信使雀,他们才能快捷地在战场上传递准确的信息,这一点在战争中太重要了。
在每一队龙头战船中,都有一位养雀人,他必须是一位斗气强者,这样才能产生魔力波动的频率,而每个人的魔力波动的频率都和他的指纹一样是独一无二的。
他在船上的地位很高,又被称为情报官。
养雀人除了要照顾自己的雀群,还要照顾在出发前由联络对象寄养在他那里的信使雀。
如果需要向对方发出消息,只要放飞一只对方的信使雀即可,它会在茫茫大海上或群山密林中准确地找到自己的主人。
不过,雀类长距离飞行的能力比不上鸽子,所以并不适用于跨海或长途通信,而且,它们能感知到主人魔力波动的距离也是有限的,一般来说不超过一百里尔。
所以说,信使雀是战役级的情报工具,而信鸽是战略级的情报工具,两者各有所长,各司其职,都很重要。
由信鸽、信使雀和旗语组织起来的佩特人的舰队,耳聪目明,灵活极了。
灵活,就是佩特人相对海南诸国最大的优势。
视野范围内,海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龙头战船,拉出无数条雪白的浪线,高空,一个金色的光点在缓缓盘旋,那是娜西卡驾驭着御风之翼在瞭望南方的极远处。
这种井然有序在第二天的夜晚被打破了,忽如其来的暴风雨横扫了整支舰队。
人来风号像一片树叶,在呼啸的狂风下,被巨大的浪涌玩弄于股掌之间,分分秒秒都像在坐过山车。
这样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在地中海上是常事,海盗们并不会抱怨什么,如果海上的天气从来都是风平浪静,海南大陆的旱鸭子们就能轻轻松松地跨过大海,想什么时候来掏他们的老窝就什么时候来,地中海上的主动权就要易手喽。
恶劣的天气,凶险的大海,对佩特人来说,其实是一种保护和屏障。
甲板上,桅杆早就已经放倒,风帆也已卷得紧紧的,捆得牢牢的。
大部分海盗都安静地躲在了船舱里充当压舱物,只有少数几名水手还在甲板上忙活着,现在的甲板,是最危险的地方,只有最有经验的老手才有资格留在上面。
独眼、独腿的哈尔斯像长在甲板上的一根木桩,死死地钉在舵台上,浑身“哗哗”地往下淌水,他一边嘶吼着对甲板上的水手发出一道道指令,一边用有力的双手飞快地转动着舵盘,使人来风号灵巧地和狂风与恶浪游戏。
是的,是游戏,绝非博斗,与自然的伟力博斗,是最愚蠢的事情,只有顺着它来,和它成为一体,从而借它的力量顽强地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这才是海上航行的生存之道。
忽然,一只手拍在哈尔斯的肩膀上。
“有屁快放!”哈尔斯头也不回,吼道。
“是我,格雷。”身后传来格雷竭尽全力的喊声。
只要声音稍微轻一点点,就会在出口的瞬间被狂风撕成碎片,只有狂喊狂吼才能让声音艰难地传出那么一点点距离。
“格雷,你出来干什么,快回船长室。不!先抓紧!”哈尔斯急得大叫,却不敢回头,眼睛始终紧盯着一个远远袭来的巨浪。
格雷一把抱紧舵台边的一根立柱,甲板上,正在忙活的海盗们也纷纷扑到各种可依靠的支撑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