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徐承靠坐在一个树墩旁。同周围青壮一样,从腰间取下一个蓝色粗布袋,拿出两块干瘪的米饼狼吞虎咽起来。
“咳咳”由于吃的太快,粗糙的米饼碎末飞进气道内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徐承急忙接过边上一个青壮递来的竹筒,将里面的凉水几口灌下去之后咳嗽声才得到了平息。
口中咀嚼着的东西放在平日里倒贴给他都不吃,如今却只能强行咽下用来维系跟周围青壮同甘共苦的形象。但就是这样的米饼那些流民中的青壮为了一日能吃到两块而不惜大老远跑来这荒郊野外开垦荒地。要不是因为只赶制了五百余副农具估计来的人更多。来之前听任琼说过不少没被选上的青壮个个捶足顿胸仿佛错过了饕餮大餐。
“徐祭酒,你看俺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刨下来的蚂蚁包。”说话的正是之前给徐承递凉水的一个名叫李三的青壮,此时正用手中的铁臿鼓捣着一个圆滚滚的小土包咧开嘴露出一副憨厚的笑容。
徐承扭过头来,目光刚好扫过浑身布满密密麻麻细孔的小土包,只见无数只惊慌失措的蚂蚁正从这些小孔中进进出出。
“呕”患有密集恐惧症的徐承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没把刚吃下肚的咀嚼之物吐出来。“快!快去处理掉!别在本祭酒面前晃动!”徐承急切道。
“嘿嘿,看俺的。”李三不紧不慢地拿起徐承刚才喝过水的竹筒,将剩余的水浇在蚂蚁包上。也许是察觉到将要遭受到灭顶之灾,片刻之后体态臃肿的蚁后在黑压压一群工蚁的簇拥之下从土包背面的缝隙中钻出后落难而逃。
“哗”又是一筒水淋下去。蚁群顿时如入汪洋之中,垂死挣扎了好一阵功夫之后,终于消停了。
“够了!”徐承突然毫无征兆地怒吼道。
李三像做错事情的三岁小儿一般,怔怔地站立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实在想不明白平日里和周围青壮嬉笑怒骂毫无架子的徐祭酒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严厉。
此时徐承似乎也感觉到了刚才自己出口的语气重了些,顿觉后悔,随即说道:“非是吾责备于你。然蝼蚁虽小,终归是生灵。若是妨碍了耕地,将其移去边上的树林即可。”
“徐祭酒勿怪,俺记下了。”李三一字一顿认真地说道。其看着个头高,但实际年纪才十三岁,若是放到后世也只能算是个孩子。徐承刚才言语中带火只是因为见到蚁群惨遭虐杀不由想起了如今千疮百孔风雨飘摇的天师道以及自己当下的处境,进而勾起焦虑情绪所致。
如若哪日天师道也如这眼前的蚁巢一般,又当何以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