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树本来就闻不得那个味道,一晚上她也没伸手夹过那碟子里的任何一口肉。
顾清梦冷不丁夹了过来,清树不小心闻到那个味道,整个人恶心泛上,她忙捂着嘴起身跑进了卫生间。
除了面色阴沉的陈沐白突然起身跟过去之外,饭桌上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顾清梦眨巴着眼奇怪,“妈,清树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给她夹了块肉,她怎么就恶心了?”
她无辜地看了看自己夹起的那块肉,“好像这块肉也没那么肥腻吧?明明是五花肉做成的嘛。”
而苏慈燕的脸,却在顾清梦这话一落地,惊喜地就亮了起来。
她看向陈廷林,“你说,清树会不会是有了?”
陈廷林一听,眼睛也亮了起来,不住地点头赞同,也许就是啊!
顾清梦在夫妻俩默契的对看中,默默地收回自己的筷子,她扭头看向洗手间的方向,红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清树撑着洗手台,不住地干呕,难受的感觉一波波上涌,可就是吐不出来任何东西。
吐得胆汁都要跟着出来,五脏六腑都干疼,清树才终于稍稍直起了腰。
陈沐白在她终于不吐的时候,轻轻扯了纸巾给她,拍着她的背。
“还好吗?”
陈沐白的话说不上温柔,可也没了刚才的冷漠。
可此时的清树浑身都感受,喉咙干涩得厉害,心也在不正常地跳动,呼吸也不规律,就连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很浑浊,她胡乱擦了嘴,捂住口鼻,推开了陈沐白。
清树低着眼不看陈沐白,莫名地,心里的委屈一股接着一股地漫上来,堵得她的心揪揪地难过。
是不是因为最近陈沐白对自己太好太温柔了,以至于她竟忘记了以前的陈沐白其实是一个淡漠浅情的人?
温柔会宠坏一个人,也会夺走一个人的独立,让她变得无助又依赖。
陈沐白之于清树,恰恰就变成了这样的一个存在。
可清树发现,自己是真的无可沉溺地陷进去了。
这不,他不过是冷了个眼神冷了个语气说话罢了,她竟就开始觉得自己无限委屈了!
以前的她,可从来不会这样!
这般想,眼泪就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清树捂住脸,快步出去。
眼看着清树跄踉地快步往出走,陈沐白黑了眼,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稍一弯腰,把清树整个抱了起来,然后大步上了楼。
触不及防的一个举动,清树一个惊呼,低低地“啊”了一声,可这一声实在也不算小声,本就安静地注视着清树一举一动的大厅三人,自然毫无意外地都听到了,也见到了这一幕。
苏慈燕连饭都吃不下了,赶忙起身,亲自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
她抓着陈廷林的手,也跟着往楼上去,“我们快去看看清树。”
陈沐白刚把清树放到床上,身后立即就跟上来了两人,苏慈燕掩不住眼里和心里的高兴,却也掩不住对清树的疼惜。
看着清树略有些苍白的脸,她心疼地道:“清树啊,没事吧?”
眼见苏慈燕和陈廷林竟都跟着上来了,清树很是不好意思,微微地不自在,她淡淡地露出点笑来,摇了摇头。
“妈,没事,我”
“爸妈,你们先出去吧,清树我来照顾。”
清树的话才到一半,就被陈沐白淡着声打断了。
背对着清树,陈沐白对着自家父母皱了皱眉,陈廷林立即读出点意味来,拉住自己的妻子,“那我们继续吃饭,沐白好好照顾清树。”
“儿子,我叫了家庭医生,等会就来了啊”临出门,苏慈燕还不忘加了这么一句。
清树一听,不自觉就揪紧了身上的被子。
家庭医生来了,那她怀孕的事情,不得全家都知道了吗?
不知道为何,一想到自己怀孕的事要被公之于众,清树就隐隐地有些不安,这明明该是很高兴的事情,可她就是觉得忐忑。
门被从外边关上了,卧室里只剩下这对新婚夫妻。
陈沐白坐在床边,敛着眉眼,淡淡地看着清树,挺直着身,可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清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特别是他紧抿着薄唇的模样,许是还在生气,可他到底气什么?为何他总是不跟自己明说?平白无故就生气?
许是看不得她这么娇弱?可那恶心想吐的味儿一来,她是真受不了。
脑瓜子里胡思乱想,清树别开了眼去。
空气诡异又沉闷地缄默着,谁也没有开口,清树躺在被窝里,捏着被角,忍了忍,没忍住,随即道:
“家庭医生要是来,估计我怀孕的事就瞒不住了。”
“嗯。”
陈沐白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清树捏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自顾又莫名觉得生气,生气又委屈,真真是哪里都不舒服起来。
干脆,她把脑袋都缩进被子里去,哼,眼不见心不烦!
陈沐白坐在床边,静静看着清树无声的动作,手紧了紧,最终缓缓松开,他起身,往楼下去。
楼下,餐桌上已经只剩下顾清梦一个人,慢悠悠地继续吃着。
见到陈沐白下来,她转过脸来,“清树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他往出走。
顾清梦在他身后,状似不经意地又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孕前期都会这样的。”
陈沐白的脚步顿住,他侧目,冷厉的眸朝顾清梦扫去。
“你想说什么?”
顾清梦放下手中的汤,朝陈沐白微微一笑,“没什么,只不过是跟我的小白弟弟普及一下知识。”
她看了眼楼上的方向,又勾着笑来。
“连妈妈都看出来了,你们夫妻两也不用瞒了,再者,有什么好瞒的?清树怀孕,不是好事吗?”
陈沐白不为所动,对于顾清梦的话不做任何的表态,他拿过手机,迅速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
“不用过来了。”
挂断,他逼近顾清梦,紧盯住她带笑的脸。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顾清梦抬手拍了拍陈沐白的肩膀,“小白,我有什么花样可以耍呢?你真是太高看我了。”
“聊什么那么高兴呢?”
正对着楼梯的顾清梦眉眼带笑,从楼上下来的苏慈燕看见她笑得开心,自然开口问道。
陈沐白捏着手指,冷冷地看着顾清梦,无形的压力瞬间朝着顾清梦袭去,她淡淡地看了眼陈沐白,眉眼一转。
“小白说清树没事了,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已经吃了药了。”
说完了,她脚步轻快地起身,朝着苏慈燕走去,欢快地挽着苏慈燕的手。
“妈,清树太瘦了,以后你要让厨房多做点好吃的才行,这段日子,她可得补好身子。”
她暧昧地眨眼,苏慈燕几乎一眼就看懂,附和着拍了拍顾清梦的手,声音都颇为激动喜悦。
“对哦,我等会就去跟管家吩咐吩咐。”
陈沐白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自从上次跟顾苏辞“决裂”般地放下话去之后,秦裳一整个星期都郁郁寡欢,心情阴郁,除去工作,一概的应酬和外出活动她都不参与。
青峰担心不已,却也没办法,秦裳没跟他说,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再者,他也不敢问啊。
跟她搭戏的尹珵早也看出秦裳的不正常,本来她对他就很冷淡,这一个星期来更是除了台词之外,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今天要拍的戏份是男女主的第一次吻戏,地点是深夜的漆黑街道。
导演为了要求真实,把场景选在午夜时分,街上都无人出没,清清冷冷的幽暗时分,一众人做好准备,架着拍摄机器在大道中央开工。
秦裳一袭红裙,长发齐腰,坐在临街的椅子上,腰间的发甚至都垂到了她的脚踝边,可她无暇顾及,因为今天穿的衣裙实在是太厚了,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正值夏季时分,即使是午夜也依然燥热得很。
青峰拿着把扇子,在旁边不住给秦裳扇风,而她自己则拿着个小小的电风扇,这里吹吹,那里吹吹,可始终热得她想喊娘。
尹珵身着白衣,假发高高地竖起,鬓角边垂下黑色的发,远远一看,像极了个书生少年,温润如玉,跟他戏里的身份配极了。
可秦裳看得烦躁,特别是此刻还不到拍戏时候,他又朝她走了过来,跟戏里完全反差的痞子模样,悠闲地扇着把白蒲扇,白粉的面上似笑非笑。
“小七七,干嘛愁眉苦脸的?”
他走到秦裳身边,青峰拿过一边的椅子给他,自动站了起来,“尹先生坐。”
尹珵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去,末了还嫌位置不够近,自己动手挪了挪,他刻意凑近秦裳。
“话说,等下我们要拍吻戏呢,你期待吗?”
他那语气可真是幼稚,况且,有什么好期待的?反正也是借位,期待个甚?而且,跟他,她有什么好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