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从来没有学过盆艺,也不知道“笑若血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但是偶得老子传承,并被醍醐灌顶的他,整整在田埂上坐了七天,将老子留下的道德经翻了一遍又一遍。
在这七天里,他是斗酒十千的李白,是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赵普,更是一曲广陵散留世的嵇康,也是深谙纵横术鬼谷子的师弟……
天地大道,万千造化皆系于这一颗小小的凡人心脏内,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区区一个盆艺,又岂在他的话下?
当然,他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只是想继续留在国风,留在白蒹葭的身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查清楚他这个第一次谋面的未婚妻,在三年前的那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
“这七天里你都去做了什么?”
白蒹葭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目光盯着上面有关开出李文学籍的决议报告,淡淡说:“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你就算剪出十盆笑若血枫来,该处分,还得处分。”
“为了我爹娘。”李文从沉思中清醒,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眼神突然变得忧伤起来。
“我家在乡下,爹得了重病,我娘独自抚养了我们六个孩子,为了能送我到城里来上学,我娘杀了种田的老黄牛,还把姐姐嫁给了村长的傻儿子,才给我换来了能上学的机会,可我却没有好好珍惜,我不是人!”
李文声泪俱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着自己的悲惨生涯,鼻涕甩的满天飞,看的白蒹葭是既同情又恶心,犹豫着想抽点纸巾递给他,让他别甩到她的名贵真皮沙发上去了,却被李文毅然决然地抬手阻止。
“不!校长您不要同情我,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没有珍惜这校园的大好时光,竟然用这宝贵的机会,去收小麦!也许我的未来会因为这次的错误决定而改变,但这都是我咎由自取啊,这代价,对于我一个乡下孩子来说,太大了,一点也不简单!”
李文说到动情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田埂的方向悲呛恸哭:“娘,我知道错了,姐姐,我对不起你啊!”
“你是说你这七天回家收小麦去了?”
白蒹葭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因为回答她的,是李文炙热而又火辣的目光。
“收小麦不是理由,没有什么比上课更重要,尽管我爹下不了床,尽管我娘一个人不吃不睡半个月也能收完,可这都不是逃学的理由啊,白校长!”
“可,可你怎么不知道给老师打个电话呢?你知不知道,学生无故一周不来上课,家里又联系不上,学校的领导和老师有多着急么?”白蒹葭温柔问道。
“没有电话啊校长,我们村子去年才通的电,打水还要走三里地去挑,哪有电话啊!”
居然还有这么落后的地方?
白蒹葭轻声叹了口气,却也坐在那里半晌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从来都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学生,听了他的一番话,觉得自己如果还把这处分决定交出去,自己简直就禽兽不如,愧对老师这个神圣的职业。
可如果就这样算了,她是刘校长三顾茅庐才请来的,年纪轻轻就坐在副校长的位置,自然免不了漫天的非议,那些在学校里有资历的主任和老师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只要她一个失误,就会有无数双手将她从这个位置拉下来,毕竟按照校规,无故旷课三天,就必须被勒令退学。
“校长?”
李文还坐在地上,看着陷入沉思的白蒹葭,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刚才表演过火了。
但是他刚才的话却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李文出生于国术世家,其父李正则三年前在比武擂台上被人打断了腿,一直瘫痪在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他娘一个人操持。
拳脚无眼,习武之人受伤本是难免之事,可那天的比赛李文却在现场看的真真切切,明明已经占据上风,只差一掌定胜负的父亲,竟然无故失神了一秒,高手对决,这一秒足够决定生死,也就是这一秒,让已经处于落败边缘的对手双掌击碎了李正则的膝盖骨,一招制敌,不仅击垮了父亲的身体,也摧毁了他的斗志。
至于父亲为什么会在对决中有失神的情况发生,李正则一直缄口不提,整个人也就此消沉,后来经李文多方打听,才从当时裁判那里打听到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