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河北军的楼橹越靠越近,刘延也已经调集了大量强弩手,满怀信心地想要对对面弓手造成毁灭性打击,却不料河北军中的鼓声节奏骤然一变,随之那几具楼橹竟在刘延的眼皮子底下停了下来。
那几具楼橹最终距离城墙的距离大约是一百二十步左右,在这个位置上,无论是从城头上还是从楼橹上引弓开弩,想要给对手造成致命的打击都还嫌略远了一些。
这突兀的行为让刘延很是疑惑,心道河北军难道不愿继续往前而遭受精锐射手的损失么?
他的疑惑倒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弩手虽然容易培养,但精锐的弩手难得,更遑论对面楼橹上多是精锐的弓手,此等精锐的弓弩手一旦有所损伤很难再补充,他也是看准了这点才想要集中强弩手给对方来一下狠的。
城外的楼橹虽然止步不前,但地面上的军阵却突生变化,原本被围在军阵中的几辆覆顶长车被推到了阵前,然后被一队队持大楯的甲士拥簇着越过了楼橹,直接往护城河而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刘延放心不下,再度跑到城垛上观察。他看着有如铁背乌龟一般的长车和持盾甲士,从长车缓缓行动的姿态来看,车上的荷载定然十分巨大,顿时猜到了河北军的用意,暗骂道:“这是要运土填壕啊!”
刘延连忙吩咐城头的弩手去攒射随车甲士,但从城头往下发弩瞄准十分不便,如果身体前倾离开城垛的保护,反倒容易成为对面楼橹上射手的靶子,若是不瞄准甲士盾牌间隙射击的话,又对持着大楯的甲士没什么影响。
刘延见城头往下射击对于长车和持盾甲士的效果不大,便击鼓传令,让城下羊马垣后的弩手近距离射击。
其实不用刘延吩咐,留在城墙底下羊马垣后的弩手就已经动上了手。先头城头与楼橹的隔空对射他们插不上手,全部蜷缩在羊马垣后边休息,待到楼橹停下,长车逼近,他们就已经在垣间的缺口和墙垣上的箭洞处往外放冷箭。
此时河北军的长车步兵离开护城河已经不足百步,在这个距离内弩机平射的威力可以发挥到最大,加之瞄准方便,倒是很有几发弩矢从大楯的间隙内穿进去,射倒了几个持大楯的甲士。
不过甲士们前进的步伐并未因此而打乱,一旦有人中箭倒地,便有人从后边补上他的位置,始终将正前方和正上方的防卫力度维持在较高的水准上,令守军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铁背乌龟往前爬。
就在羊马垣后的弩手动手后,楼橹上的河北军射手也随之行动,他们的目标不再是城头的守军,而是转向了羊马垣后的弩手。
白马不算大城,城墙高不过四丈,护城河离开城墙约有两丈距离,而护城河的宽度大约也是两丈左右,在护城河内沿堆土而成,约一人高的矮垣便是羊马垣。
原本守军城墙下的弩手藏身在羊马垣后,河北军楼橹上的神射手们空有一身本领也奈何不了他们,但既然矮垣后的弩手想要伺机攻击,那就露出了破绽。
羊马垣上的箭孔都预设在靠近垣墙的较上方,方便弩手可以平端弩机瞄准射击,所以垣后的弩手无论是从箭孔射击还是从矮垣的缺口处射击,都需要站起身来瞄准。
而一旦他们站起身后,那并不甚高的垣墙就不能尽数遮蔽住他们的身形,这就给了楼橹上的河北军神射手们极大的机会,他们借着斜向往下的优势将手中的弓弩发挥到极致。
一轮定点射击后,羊马垣后的守军有好几人痛呼倒地,而其余的弩手也不敢再轻易露出头来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