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英雄只得低头道:“臣不知。”
蔡煜笑道:“无所不知的吴将军也有不知的时候。孤之所以敢新重你这新来之臣,是因为你的眼神让我想起了潘国史。你的待人行事虽然与他大不相同,但眼神却和他一样傲慢,不似他人那般小心翼翼。”
听蔡煜如此,吴英雄大惊,自己是现代人,因此天生缺少对君主的敬畏,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注意了,谁知道还是被心思细致的蔡煜看出了不同,只不知是福是祸。
蔡煜见吴英雄脸色突变也不以为意,继续道:“是否孤说中了?不必担心,孤不是那喜好阿谀奉承的昏君,也不是动则取人性命的暴君。起初孤也不甚明了,为何潘卿一介儒士竟敢笑傲王侯,后来孤慢慢想明白了,所谓无欲则刚,大概就是指的你们这种人吧。”
吴英雄听了这话才放松下来,笑道:“陛下言重了,臣乃一介凡夫俗子,有很多欲望的。”
蔡煜见他刚才似乎被吓着,现在又恢复了一副惫赖样子,不禁莞尔,随即又想起自缢身亡道潘佑,叹道:“若是潘卿有你一半的圆通,孤与他君臣相交,便不会如此了局。”
见吴英雄低头不言,蔡煜又道:“吾自幼以读书为乐,不喜政事,父皇尚在时,兄长弘翼担心叔父与他争位,不惜毒死了叔父,却从不担心吾,谁知他也随后暴病身亡,这君位才传到吾的身上。国势如此,若是吾兄长弘翼为君,当远胜于吾吧。”语音中颇有萧索之意。
吴英雄听他讲诉这些皇家之事,不敢答话,蔡煜便接道:“为一国之君虽非吾之宿愿,但即位之后,吾以仁政治国,宽刑减赋,对大臣们都待之以礼,遇到荒年一定会打开府库赈济百姓,从来不主动挑起战事。孤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厌弃,要让孤做这亡国之君?吴越的钱俶说中原乃是正朔所在,所以不管是谁做了中原皇帝,他都称臣纳贡,可是吾不甘心呐!”
他并非昏庸之人,面临新兴的北方政权宋国的压力,他虽然寄情风花雪月,心中的郁结早积,平日里在大臣和妃子们面前又要维持帝王的尊严而不得发泄,今日凑巧被吴乔禀报的两件事激起了情绪,一时竟难以自已,这番话似是说与吴英雄,又似自言自语。
蔡煜挥挥手,又道:“富户之子难于囚徒搏命,若真如你所言,江南岂非难以与宋师相抗?宋人虽然势大难敌,但祖宗基业不能不守啊。”
吴英雄道:“江南胜在钱粮充盈,中原连年征战之下府库空虚,若是劳师远征必然不能持久。正如吴相所言,吾国只需坚壁清野,待宋军粮草耗尽退去之时,遣一上将衔尾追击便可击破之,然后乘势收复江淮之地,则中兴可待也。”
蔡煜闻言笑道:“吾只愿宋师退去,保一方太平便可,北兵凶悍,吾即便进取江淮,又有谁人能为吾守之。”
吴英雄语塞,心想蔡后主果然不是好糊弄的,事实上以南唐军的战斗力,要对北方强悍的宋军采取攻势几乎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