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钦祚自恃在军中资格甚老,原本有些不服曹彬这等后辈反而在己之上,也不行礼,抬头答道:“我等轻兵袭远,留下太多江南军队在长江沿线未予清除,若是要军粮平安到达,非得重兵押运不可。”他这话将军粮万一被劫的责任推得干净,曹彬也无法,转头对行营前军都部署蔡继勋道:“大军孤悬在外,不能完全指望后方军粮接济,请前军将士就近向江南百姓收集一些粮草应急吧。”
蔡继勋心中冷笑,这话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不就是让前军抄掠江南百姓吗,不过这倒是个肥差,今番自己麾下所属的铁骑、控鹤军的士卒倒是百战老兵,可也太油,若不给他们点好处,便不会出力作战,再说还能少得了自己这一份不成?于是大声答道:“前军蔡继勋领命。”
曹彬点点头,又问道:“郝守溶,你督造这舟桥,几日可成?”
八作使郝守溶躬身答道:“若是樊推官所绘图样不差,三日必成。”他心里打好了主意,若是不成便要将全部责任都推到那江南细作樊若水的身上,反正都是他出的这个修筑跨江舟桥的主意。舒州军事推官樊若水忙出列道:“禀报大人,下官在采石矶一带经年测绘,必无差错。”
曹彬又点点头,放声道:“天佑大宋,赖各位将军奋勇,昨夜一举击破江南神卫军大营,眼下宜再接再厉,趁逆唐上下丧胆之机,一举打下金陵。”说完之后,他意气风发的看了看下面的将领,像殿前指挥使都虞侯赵廷翰、东西班直都指挥使蔡怀忠、御龙直副指挥戴兴这些陛下身边亲信,却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将领显得非常振奋,但前军都部署蔡继勋、马步军都虞侯赵赞、骁武军指挥使董遵诲等老于军旅的将领却毫无反应,他们心里和曹彬一样清楚,虽然昨夜打了胜仗,但宋军的体力也透支到了极限,眼下自保尚且不足,何谈一举破城。
曹彬微一沉吟,沉声道:“骁武副指挥使田绍斌,命你带五百骑兵前往金陵南门挑战,务必再挫挫敌军的锐气。”
伴随着叮呤咣啷的铁甲响声,已经带领骑兵冲杀整夜的田绍斌领命而去,曹彬望着他显得有些沉重的背影,心想,只有这个无根无底太原降将倒是用着顺手,这也怪不得我,众将要么是后周起就在禁军的前辈宿将、要么陛下昔年旧随、要么是宫中亲信,此时若是出战,谁要有个闪失,陛下哪里都不好交代。想到这里,沉声道:“众将且回去迅速整顿部属,构筑营盘,打造战具,三日之后我们开始攻城。”
待众将走后,曹彬方回身对王侁拱手道:“此次大捷,秘权兄当居首功。”
王侁忙谦让道:“哪里哪里,若不是曹帅当机立断,千里奔袭,哪能得此大胜,曹帅真乃当今卫公再世,江南平定之后,出将入相也是指日可待之事。”一边说,一边举起茶杯喝了一口。
曹彬摆手笑道:“秘权休要取笑于我,天下文士众多,当丞相哪里轮得到老曹这样的粗鲁军汉。我等戮力王事,不过是想陛下多多赏赐些田舍金帛,为子孙求个富贵罢了。”
王侁笑道:“曹帅倒是颇得中庸之道,似江南蔡氏,窃据王位数十年,将来必求为富家翁而不得,不如曹帅多矣。”二人皆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