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说了,可不敢坐过喽!坐过就麻烦啦!”司机提着高高的嗓门说道,这一路上实在是太寂静了。下过雨人们就不出门了吗?还好这趟多少也有个人,没空车跑个来回。
步启猜应该就快到了,下车前他摸出上衣兜里的那叠钱,除去买了票的一共还有十张,八张整的两张十块的。然后又叠好放回口袋,顺便将座位旁边的太谷饼也放回书包内。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汽车在榆次火车站外停了下来,车门后的气泵嗤啦一声,门被粗暴的扯开,步启站起身忙走下门去。
小巧破旧的太谷车站此刻就在眼前了,步启站在台阶下仰望着车站上红彤彤的大字。站里陆陆续续有拎着行李背着背包出来的人,有几个挎着编织袋的民工打扮的老乡,围在一起议论着玛钢厂的一些什么新闻。还有三五结伴的,穿着农大校服的学生,想来一定也是要往太谷去的。
台阶下的三蹦子和出租车司机此起彼伏的吆喝着,拉扯着台阶上走下来过往的行人。
“坐车吗?”
“去哪里呀?”
“打车啦!便宜啦~”
“住宿吗?后生!单间便宜啦!”
还有举着住宿牌子的,步启忙走上台阶去。
刚才还是陆陆续续的旅客行人,不过也就热闹了不到二十分钟,便又恢复了榆次站夜间的常态。广场(如果一块比较大的空地就可以称之为广场的话)的那波旅客也都散尽了,现在只剩下几盏路灯孤零零在那里执勤。
大概是连续下了一天半的大雨,今天的夜里温度降得厉害,偶尔还会有阵阵凉风吹过。
起先吆喝着的,不管司机也好,旅店掌柜也好,现在终归恢复了安静。几个司机缩着脖子搓搓手,窝回车里去了。剩下的几个围在一起闲谈着,一个年老的胖女人手里伸出一包装着瓜子的纸袋子。围在一起的男人们,女人们抓了来靠在周围的车上。
边嗑着瓜子边谈论着什么,不时还会传来一阵阵笑声。有时候笑的爽朗,有时候又笑的奸猾,有一两次只有在场的爷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旁的一个女人上来拧拧这个的胳膊,捣捣那个的脊背。有时候又是几个老媳妇子捂着嘴嗝嗝嗝的笑着,那声音像极了刚下过蛋的母鸡。
步启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他不知道他们具体在讲些什么。来到这边这么久,他们太谷那边的方言也只懂得几句而已,榆次这边的又完全不一样了。他猜他们应该在谈些白日里生意的好坏,或者今晚的天气。
步启不知道该去哪里,他没有想好,他又不想回家。低头看看那只受伤的手指,现在真的已经彻底的习惯了那只被敲得肿起来的中指。即使有时候会痛,那也是熟悉的律动。他已经习惯的很好,做许多事的时候基本都不会碰到那片指甲。
似乎真的像老路岳父说的那样,指甲下面全是之前的淤血。现在看起来确实是血块凝固的样子,所以才不会感觉开始那么疼痛难忍了吧。
我是该回沁县呢?还是回长治?或者.....高平?他脑子里想着能去的地方,或者想去的地方。他低头掏出手机,拨通惠惠的电话。电话刚拨出去还没接通又迅速挂断,他翻出相册里那张照片。静静的看了几分钟,那照片很模糊毕竟考虑到那时候手机的相机分辨率。然而步启看的出神,许久没有抬起头,也没有去理会远处那帮人又发出了怎样的哂笑。
他合上手机,腾地站起身来。
“高平!就去高平。”步启心里一个念头闪过,然后挎起书包大步向售票窗口走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