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日,他们便抵达了已经华灯初上的平城京。
城外的小树林中,鵺在纪墨惊讶的目光下,变成了一个留着一头暗红色长发的浪人武士。
他扶着剑柄,眼神沧桑冷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别惹我”的气息。
直直走出树林的鵺发现纪墨还在后面发呆,便斜了他一眼,“走。”
“……”这个鵺,真是惜字如金啊。
从罗城门进入的时候,鵺向前走的步子一顿,他目视着平城宫的方向,眉头紧锁。
纪墨也是一皱眉,这座城里的气息让他不太舒服。
“喂!你们两个!别挡着路!”跟在两人后面需要进城的人们不耐烦地冲站在门口的两人吼道。
鵺大踏步地向前走去,有种不祥预感的纪墨赶紧走到他的身边,“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城里怪怪的?”
“秽气。”
“什么?”
“厄狐。”鵺望着盘旋于平城宫上方的黑雾,一丝一缕飘散出来,然后缠缠袅袅地盘绕在纪墨的身上。
他拧着眉,一言难尽地望着纪墨。
这便秘似的表情让纪墨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才晚到三天而已,这头蠢狐狸难道已经……
此刻,匍匐在鸟羽天皇脚下的玉藻前缓缓地睁开自己狭长的眼睛,那里面清澈灵动尽逝,只余一片死寂——
释放在外面的妖力感知到有熟悉的人来到了平城京,是谁?
她闭上眼,凉薄的嘴唇勾勒出一抹弧度——不管来的是谁,都要死。
所有的人类,都该死!
座上的鸟羽天皇踢了她一脚,玉藻前反射性地瑟缩了一下,这样的动作似乎取悦了他,“哈哈,走吧,美人。”
是夜,一道黑烟自皇宫而出,顺着妖力的指引,来到了位于八条大路的西市。
繁花似锦,人潮如织的西市此刻已经陷入好眠。寂静的街道上只有来回晃动的灯笼为黑暗的街道带了昏黄的亮意。
黑烟来到了位于西市最中央的“月宿”,这是整个西市中唯一的一家客栈,也是妖力盘恒的地方。
悄无声息地来到二楼,刚打开拉门,一道夹着杀意的银光便向她的脖子袭来。
玉藻前眼神一暗,却是没有做出反抗的行为,任由利刃砍向她的脖子。
“等等!”纪墨赶紧叫停鵺的动作。
这与他们之前讨论的不太一样啊,雪女说她已经开了杀戒,知道有阴阳师来到平城京,一定会来夜袭。
她确实是来了,可是碰到想杀她的鵺,她也不反抗一下?
这和他们说的杀人如麻是不是差距太大了。
“小狐狸,你……”纪墨的声音在玉藻前脱下斗篷的时候自动消音了。
她露在外面的皮肤都缠着绷带,隐隐有血渗出,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
“你是来杀我的吗?”平静的黑眸望进纪墨的眼底,让他的心一凉,这个眼神,他好像在哪见过。
“我,没。不是,你这是怎么回事?”纪墨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见她没动,便大着胆子执起她的手,轻轻地撩起她的袖子。
鵺面无表情地将刀“铿锵”一下,收进刀鞘。
见纪墨明明听见他的声音,可手上的动作停都不带停一下,一点没有犹豫,毫无防备地靠近那只厄狐。
他抿抿唇,便头也不回地走到墙边,安静地盘腿坐在地上——他已经提醒过了,责任已尽,他事不管。
解开布条,纤细白皙的手上伤痕累累,几道血肉外翻的狰狞伤口看得纪墨这个外星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