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蝙蝠愣了愣,一时不知那人是敌是友,遂拖着临衍将其挡在自己身前,横在自己同那枚黝黑色的箭簇之间,不敢妄动。
“阁下这可要想好。”老头道。
那人也不搭话,箭在弦上,风声鹤唳,蓄势待发。
“这一箭射过来,怕这小子……”扛不住,他还没说完,只感觉到心口一热。
黝黑色的箭头穿透了临衍的右肩,箭身入体,皮肉被撕开。临衍亦感到胸口一热,低下头,只见那非金非铁的长箭,便这样将他同血蝙蝠订在了一起。
那箭遇了血,红光一闪,霎时化去。
老头感觉到了全身撕心裂肺的疼,而临衍想,自己此番只怕是撑不下去了。
血蝙蝠仰天长啸,将临衍往地上一扔,腾出的双手顷刻幻化成了蝙蝠的长翼,展翼欲飞。那人见状,又一箭射过来,精准射穿了他的左翼骨,一时鲜血飞溅,方才好容易结成的血红色纹路亦是乱了一地。
“你……!”血蝙蝠怒火滔天,舒展右翼,长翼趁着风势,颇有些遮天蔽日的势头。来人步步往前,不急不缓,待他终于走到距众人一丈开外的时候,北镜看清了来着面容。是个穿黑色长衫的女子。
“我认识你!你是林墨白身边的丫头!”
“我也认识你,”朝华盯着血蝙蝠,长弓垂在一边,长衫猎猎作响,冷声道:“你是丰城里的打更人。”
血蝙蝠气急,眼见形势逆转,自己受伤不敌,张开残破的左翼就想跑。朝华广袖舒展,一缕银白似雪,几线丝线仿佛绕指的琴弦,凝了霜雪的寒意倏然缠上他的身躯。她往回一扯,银丝便陷入了蝙蝠的血肉,淋漓痛楚逼得巨型蝙蝠一时不敢妄动。然而化妖的蝙蝠还未曾力竭,他心下一狠,借势狂风,也不顾那勒到血肉里的银线扯着周身剧痛,拼着一口恨意舒展开半透明的残翼。法阵迸发出强光,明汐召着炼妖壶壶口大张,北镜拔剑,三方齐下,血蝙蝠拼死往江上腾空飞去。
被银线裹住的身躯迸发出巨大的力量,朝华亦被这股牵引力一带,不慎往河边滑了两步。河水翻涌席卷,不知其所往,巨大的蝙蝠被丝线缠着,悬在河流上空挣脱不得。她咬了咬牙,左手腕搭上右手,死扯着银线的一段,而另一端,那蝙蝠正倾尽全力飞腾,妄图挣脱重围。
银丝线缠着手心太过细密,割开了皮肉,沁出了血。朝华死拽着腾空的蝙蝠退了几步,蝙蝠奋力扑腾了几下翅膀,便又将她往水的方向带去。双方拉锯间,临衍也抓住她的手臂,往回拽了一把。这一扯却是撕心裂肺,他只感到五脏六腑被贯穿的地方拧着疼,又疼且湿冷,力竭且恍惚。朝华回过头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也反拽着他的手臂。他看到她的脸颊上一道浅红胎记,由眉头到唇角,覆了她的大半张脸。
还没来得及思考,只听风声呼啸,血蝙蝠咆哮了一声,挣扎得更为剧烈。
被银丝割开了的手掌亦悬在河水上方。朝华皱了皱眉,只见那顺着银丝线沁出了的血珠子挂在手掌下沿,随着那蝙蝠一振她的手一抖,悠悠然落入了河中。血珠越聚越多,均被黑沉沉的河水化开,顷刻间翻腾的巨浪席卷漫腾,狂风大作,河底隐隐一股不可言喻的力量似是渐渐苏醒一般,汹涌蛰伏,蓄势待发。
朝华皱着眉,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临衍还没弄清楚那目光的含义,下一瞬,便被黑衣姑娘反手拽着,往河边一带。于是两个人,连同一只想飞飞不了的死命挣扎的血蝙蝠,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她牵着闷入了涛涛的河水中。
这一遭,却是无论如何也抗不过去了,临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