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诀还是没闹明白。顾昭被问得急了,只道:“女孩子家的事,还是不说了吧。”
明汐二人对视一眼,更显诧异。这没头没尾的一件事,师姐又怎会告诉师父?明汐想了片刻,恍然大悟,道:“我们接下来得回一趟门里,你若想和我们一道走,回头自己同怀君长老说去。”话虽如此,心下却是门清,能同此花花师弟扯上关系的,无非男女之情,女女的那点小心思。又一想,这虽说镜师姐确实刚猛了些,但人家好歹一个女孩子家,你这般把她的心思告诉我们,有些不应该吧?
顾昭点了点头,殊不知明汐对他的嫌恶更甚。
“我方才收了沐夫人的书,说瑶师妹跟着大师兄便好,我许久没下山,将她的事办完也恰好可以休息两天,”又道:“恰好马上就要惊蛰,九原县那边有个一条金沙溪,溪边有柳树,据闻风景甚好,耽误不了几天。你们可想一道走?”顾昭常来往后山,沐夫人也在后山久居,一来二去,他帮她侍弄些花草,她便也对其颇为照顾。明汐忽又有些不屑,心道,你巴上了沐夫人这株大树倒是衣食无忧,哪像自己,在明长老手底下苟延求生。他对季瑶亦有些不屑,一个论修为修为不行,论出身出身低微的主,怎的就得被所有人让着护着一般?
北诀倒没明汐那般玲珑心思。他一拍大腿,道:“嗨呀你一提我才想起来,到了惊蛰我可得回家一趟,四方闻道会在即,这事还得避开。”北诀的父母亦是仙家人,自小将他托付给了明素青长老后云游四海去了,三四年不得见也是常事。他扯着明汐一头往山门处走,一边道:“别光站着说话呀,方才长老吩咐我们去接一个人,怎的都不动?”
明汐闻言更为伤感。他家就在岐山谷地西侧的小坝村里,村中人笃信修道与长生之法,他被送往门中的时候才满三岁。明素青长老见其天赋颇好,遂收在门下,严加教导。他对此不敢有甚微词,只想着若不是天枢门的这口饭,自己此刻怕还是个种地的。他对北诀道:“我还是回去吧,再晚怕又要被骂。”言罢又对顾昭道:“你还是自己斟酌吧,我们去去就来。”言罢,也不管顾昭一脸诧异与失落,径自同北诀越走越快,只将他甩的远远的。
“此人也真是……嘚瑟。”正说着,前头一个麻布衣衫打扮的人迎面而来,他见了明汐,又看了看北诀,走上前道:“敢问而为少侠,此太和观里可以有个叫朝华的?有人给她寄了一封信。”
北诀指着后山,道:“朝华姑娘就住在那里,你若放心,可以将此信给我。你跑过去还远。”那人千恩万谢地将信递给了北诀,明汐瞧着那翻黄的信封,喃喃道:“我怎的忽然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二人一路又辗转到了弟子居处,季瑶与朝华皆不在,明汐便想顺道去探望师姐。北镜的房门大开,她正一个人对着镜子,一边哭一边……簪花。二位少侠吓了一跳,实在不明白这姑娘的心思,也实在想不明白怎的一贯刚猛的师姐,遇了顾昭这小白脸竟能哭成这样不就是个凤凰花么?北诀想,你若当真喜欢,我给你插好几个大瓶子,何必同他一般计较?
二人嗫喏半晌,手足无措。北镜转过脸,见二人,脸一热,忙将那朵簪花一把扯了下来。甚至连头发都散了些许,北诀挠了挠头,怯怯吐了声“师姐”,便感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林墨白鬼魅一般地站在二人身后,见此状,一脸高深莫测,一脸似笑非笑。
北镜气急,一朵簪花顷刻化作一朵暗器,只想将这贼狐狸打残半边脸。这人不是才借口说精疲力竭起不来,怎的这就化了形,化也便罢,还竟这般一脸……骚。他将那簪花一接,簪花上暗含法力,他忙一松手,簪花落地,恰落在一滩水中。
“……二位,你们先走,我稍后就来。”眼见闯了祸,林墨白脚底抹油,三十六计走为上。明汐虽尚云里雾里,依然拉了北诀就走,林墨白未行几步,却听北镜大呵道:“你给我站住!”二位师弟越走越快,几乎一路飞奔,至中庭,气喘吁吁。
北诀回头一看,林墨白早不知命运如何,正自喟叹。女孩子的心思当真深如海。
明汐一拍大腿,道:“我们方才不是要去接一个人?”二人各自对望,相顾无言,半晌,北诀道:“你说的那件重要的事,想起来了么?”
此一言,明汐恍然大悟。
想起来了。不仅如此,自己还闯了个不大不小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