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仓听得心中大乱,脑袋麻木得嗡嗡作响,对未来的去向直觉恐惧,好一阵子后,呐呐的结巴的说道:“我……我?”
“休息好了,你去找个好地方,我与你不同。”玉阳起身走,然后守在距她不远的地方恼火,凶着小而圆的眼睛正正的盯着她。
沉默一会,满仓看到玉阳还是一副凶巴巴的神情,心头变得越来越不安。
鼓起勇气站起来,走过去对他哭着说:“玉阳哥哥,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连累了你。”
“哼!”重重的冷哼。
“满仓承蒙哥哥的救命之恩,心中感激不尽。大恩大德,容我日后报答。”
“哼哼!”鼻子哼出些许的得意,语气不知不觉减轻。
“我……我什么也没有,无法报答你。我……我想……我想先给你叩一个谢!”说完话,哭着对他直直的下跪,然后把头重重的磕了三下。
“起来!不能这个样子。”玉阳见状心头大乱,赶紧抢前扶起。
满仓的眼睛梨花带雨,眼神中有一种令人向往的慈悲,令人看后感觉安宁的美感,玉阳的内心突然生出言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澎湃激动,扶着满仓,女子温柔令他侷促不安,急急的说:“别……别,你快快别哭了!”
满仓得不到求助,仍然呜呜的哭泣:“我无家可归,以后不知道去哪里,我好害怕,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哥哥,你不要嫌弃我,我不会拖累你的。呜呜呜!我一个人,父母亲都死了,我以后怎么办才好的呀?”
玉阳的心软了,拍着她的肩膀道:“不急,别哭。你的伤没有好,那么我答应你,可以陪你多待两天。只是,两天之后,我们还是要分道扬镳的。”
“哥哥,分道扬镳,分道扬镳是什么意思?离开么?是不是,你嫌我长得丑,很不愿意让我跟着,还是,还是怕我连累到你的呀?”
“不,是我独来独往习惯了。你呀!给我住嘴,休得不停的来烦了我。”
“呜呜呜!我……我今后……我今后能去哪里?爹爹,娘亲,他们都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办?怎么办才好的呀?”
满仓口口声声的呀,这让玉阳听得又屈气又无奈,大皱眉头:“满仓妹子,对不起,你我皆是修道中的行者,修道人是不能哭的。”
“哥哥,我听话,不哭。”满仓赶紧抹泪。可是,眼中的泪水如泉而涌:“哥哥!收不住。”
“唉!”玉阳叹息一声,道:“见得你的样貌良善,遭遇这个厄难,出手搭救一把,本无甚要紧。
你是一个人,修道的人,附近有世外高人守护,凶物极少,所以,你不必担扰还有闪失。我告诉你,须去山外找个人家,找到有很多人的地方就行。”
满仓云里雾里听着,仍然眼巴巴的看着他:“我?哥哥,你别生气,我不哭,行么?”
“嗯!只是,让那个周百贵周乌龟趁机逃跑,此事使我着恼。”
满仓已停下哭泣,想了想与百贵的对话后,笑了笑对他说:“玉阳哥哥,那个家伙,看起来很老实,想不到也挺狡猾的。
哥哥,我想问问,你跟他……是否是大仇大怨?能不能?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好吧!”玉阳答应,原地坐下。
满仓挨着他坐着,方方的脸缵开憨厚的笑容,小心翼翼的对他说:“哥哥,依我看,这个周百贵的心眼不是太坏,你何必整他呢?我想……得饶人处还且饶人。”
“嗯!我并没有杀他的心思。”
“你的好奇心大,想知道那个人的死活,他既然至死都不愿意说,那么,肯定会有他的为难之处。”
“这个我知道,百贵很不该,不该对我一问三不答,不该对我阴奉阳违的。”
“哥哥,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事儿我看还是算了,山水有相逢,我们也不要太过记仇。”
看着眼前冰雪圣洁的满仓,玉阳的心情渐渐变好,男子汉的气概爽朗的说:“呵呵!我没有记仇,有仇的话,一般当场就报了。”
“那?哥哥,我跟你说说家里的事。告诉你,爹爹娘亲对我可是很好很好的,他们恩爱的事很多很多,你……愿意听么?”满仓很想与他说一些心事,说出郁积心中的难过,红着眼睛又巴巴的看着他。
玉阳暗藏不鸣的心弦突然被弹响,认真的向她点头:“嗯,好的!”
一段时间过去,玉阳听得凝神陶醉。待得听完后,他突然又皱褶了眉头,抬高眼朝东向的山峰外目不转睛的看着。
“怎么了?又不高兴么?”满仓把心事吐完,但觉一身的轻松,见到他变得很不快乐,带着疑惑问他。
“嗯!听得你父母之死,我心中难过。而他们平时说的话,则让我印证某些不朽的传说。不朽的传说是一个喋血不休的世界,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黑暗世界。唉!我担心旧事重来,印证了六道轮回的交替,是以让我心里很烦。”
满仓站起向他靠近:“哦?哥哥,你心烦的事都跟我说说,好不好?”
玉阳沉思片刻,哂笑一阵后说:“嗯,本来,我对那个百贵,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用不着花费大功夫,把他又绑又扛的带在身边。
“哥哥,你是说,你是绑着他扛着走的?”满仓听得好奇,身子不自不觉的向他靠着。
玉阳回忆着令他哭笑不得的事,语气变得更平和:“呵呵!但是我还真就这样做,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满仓用一副求知若渴的眼神看着他,轻轻的摇摇头:“不知道。”
他来了兴致,长长的深吸一口气:“他的原身,乃是玄武龟仙一族。曾经跟我说,他的家是在隐仙岭的归仙洞。”
“哦!”
“这样,我想到一些问题,对照此前偷偷听到的一些话,与你刚刚说的事,往左右一想,越想越觉得世道藏有大事。”
满仓睁大眼睛看他,疑惑不解的问:“大事?”
“对的。且不说……他要去东湖那边找一个什么人,单单从他离家远游的这一点看,问题就很大。”
“哥哥,什么问题很大的呀?”
“先前,我曾听人说过,在我们这一带的山脉,有一个周姓的老仙龟,修炼道家的法术,他的道龄已近八百年。”
“呀!八百年,这是什么样的仙人,他会变得很老么?我想,我们以后,也能活得到这么久的么?”
玉阳的脸色凝重,眼神突然变得渴望而又迷离,许久之后才回答:“不知道。”
“哦!”满仓被他的样子深深的吸引,双手托着下巴,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他。
这是一个乖顺温和的动作,认真聆听的举动让玉阳大生好感,一种不吐不快的冲动让他悄然而生:“传说,他的乾坤八卦算,早就是出神入化。在百贵住的周围,那边十里八乡的生灵,或多或少都和他们有过交情。
听说,别人但凡有所求,这个老仙龟必然会乐于相助。”
“哥哥,这个……我的爹爹好像曾经也说过。嗯!现在听你说,我认为应该真有这么回事。”
“老仙龟习有卜卦之术,到处有人请他,所以他们这一家子的日子,过得那是滋滋润润的。
也许,真的发生了什么变故,在最近的十几年里,有关周家的事儿,已经统统的消声匿迹。”
“消声匿迹?为什么呀?”满仓的好奇心大发,更加怔怔痴痴的看着他。
“没什么。”玉阳闻着身旁人的气息,尴尬的摸着头,鼻子却忍不住嗤嗤几声,接着收拾了心情,说道:“就是这个百贵,两手空空,心急气躁的赶远路让我十分怀疑。”
“怀疑?”
“嗯!这个肠肥脑满的憨货,一路上都在叨唠着血流成河,天崩地裂等等这样的话。这些不甚吉利的话,让我极想问他一个详细。”
“哦!他始终不肯说实话?”
“对的。和他相谈时,明话告诉他,他要等的人,或许早已成了水底里的一坨鱼屎。
可是,他非但不盘根问底,还对我阴阳怪气的躲闪着,只是一味儿的快快逃走。”
“逃走?”
“他只顾一门心思逃走,我生起更大的疑惑。然后,下定决心必须跟着他。”
“为什么?”
“一来,我想弄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二来,也想去看一看,那个被我追得跳进湖水里的人,是否还有命活着。”
“哥哥,你希望他怎么样,是活着吗?”
“嗯!如果不死,我当然希望那个人活着。他们如果真能相会,那么我可以肯定,这个百贵,一定藏有某些别人不可得知的东西。”
“嗯!哥哥,你很有心。”满仓已听一个半明白,想到自己的未来,憨憨的脸上带着歉意,小声的说:“哥哥,我……我……”
玉阳看她变得很不安,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都是求助,思考一阵大度的朝她挥手,说:“罢了罢了!此去东湖还有很远的路程。追这个憨货,我也不甚着急。
反正,若要真的放开脚力去追赶他,嘿嘿!再多给他四条腿接上飞羽,在我的追踪术下,怎也逃不了的。”
她闻声而喜:“哪么?我。”
“好了,我陪你养三天的伤,待你好点之后,我会快步的追他。”
满仓听他说至此处,脸色瞬间苍白,焦急的摇头,语无伦次的道:“哥哥,哥哥,我……我很想跟着你,跟着你我的心里踏实,我们一块儿的去。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有个依靠。哥哥,我小小的伤,已经没事了,哥哥,我们现在就走,我没有事,身上的衣服没有血,我已经真的真没事了!”
“你?……我这是闹得哪样?”
“哥哥!我能走。”
她一边说,一边强振精神活动着身体。刚走得几步,脚步不稳一阵踉跄。
玉阳看得长叹一口气,无奈的一直摇头,然后才咬牙点头答应。
休息片刻,满仓再次主动的央求玉阳出发。
于是,玉阳搀扶着她,彼此靠拢着走走停停,朝东方的大湖一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