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莲塘中养伤时,花家姐妹常跟他说起有关仙子柳纤纤的事,此时此刻他在登城中受阻,心想杏林居的威望,柳纤纤,这可是大树的影高人的名呀!
花想美曾经骄傲的跟他说过,在她的这方仙岛上,普陀仙子柳纤纤的身份与名望,乃直追菩提仙宫的宫主安太姥姥,属于并列在仙岛的首贤,所有人公认的最受爱戴的掌陀领袖。
黑甲兵士拔刀气汹汹的朝他追来的,他看见此人只是一个守城小将,但把鼻子朝天,嗤嗤的喷气:“老子才高八百,你区区一个守城小兵,别惹了老子,告诉你,杏林居的柳纤纤,乃是本少爷的亲人。”
果然,黑甲兵士听得他的话,硬生生收住杀人的那股杀气,转为疑惑而又郑重的问道:“你……真的认识普陀仙?”
这个时候,一旁的马福与六名兵士的说话也因此停下,都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笑白。
笑白见他们全都镇住,从黑甲兵士的眼中也看出一些端儿,鼓舞士气的对那些兵士笑道:“哈哈!那是当然的!告诉你们,我现在就在她的家里住,柳纤纤与花想容姐妹一样,都是我姐,是我的姐姐,懂么?”
“是,公子!”黑甲的小将与六个兵士皆竖耳听着,再看向马福的衣着,立即毕恭毕敬的站好。
马福的衣领上,有一处极小的银色刺绣,不用说,那一定是杏林居人的标志。
黑甲小将向他的人招呼一声,他们在刹时间齐整军容,态度很严肃的一字儿排开,并且以手为礼,向笑白与马福行起请让礼:“公子,你们请!”
他们的动作干脆利落,齐刷刷让出路示意请上,而后,复列于城墙下,或继续看守城门。
“咻!小样的。”笑白尝到高人一等的滋味,这块军铁冷血之地,能让他生出一种将军指挥万军的冲动,这个冲动妙不可言。
马福侧面见状,脸色立即显得不安。犹豫片刻,颠颠的抬起脚急步跑去城门边上,对刚才交谈的几个兵士不停的躬腰道歉,貌似请得谅解。
笑白居高临下,见得那些兵士们得受谦礼,彼此相视大度的笑,复对马福的神情好像是恭敬莫名。
马福见与兵士已全和气,心大宽长叹气,然后皱眉头追上台阶,跟在笑白的后头低头走着。
此时此刻,笑白的心情十分的痛快,飘飘然的样子傲然若枭,鼓着大腹便便的肚子拉出架势,大摇大摆的横脚,顶着直腰向上走,仍然把鼻子故意的哼出不屑一顾声。
他趾高气昂,非常嚣张的朝石阶高抬脑袋往上行时,马福见状又是大皱眉头,念及某些顾忌紧步跟着,几次三番张嘴复又闭嘴,意欲对他制止什么。
走至一半高时,马福的脸色阴晴不定,侧着眼偏着头一副厌恶至极的表情打量他。可是,笑白的心情大的,旁若无人的自顾自的走,还是鼻孔朝天的登城。
“马福,人分三六九等,你作为居中的家丁,得与我保持三尺距离。”扭过头来,盛气凌人的看着马福训起话来。
“唉!什么人哪……这是?”这让马福气得直骂娘,对他的作为像碰一鼻子的灰那么难受:“是!公子。”
见到马福还是苦口苦脸的样子,气得停下步子大声喝他:“是什么是?我见你一副苦哈哈的脸,心里好不爽知道么?我才高八百,文达一千,不是你丁丁卯卯的人可以相比的!”
“啊?公子,公子。”马福被骂得无头无尾,可还是巴巴的对他喊道:“公子,出门在外,你不得这副姿态,令人是非呀!”
“呵呵!你管我?”把眼看向内里的城池,登高望远突然间诗意大发:“呵呵!天上一朵云,云中云仙子,仙子体质纤纤,容颜美如玉,我自洒满一天情,美丽的天空美丽的人儿,思念的滋味,若兰花珍草独党,幻幻空空于眼中朦胧,于脑海潮风,人生实在美哉妙哉!”
“公子,公子!”马福听出端儿,莫名其妙的焦急,对他又一次大声喊道。
笑白旁若无人,继续走继续念道:“咦!白鹤儿一双双飞,落下的羽片儿成双成对,我问你们,意欲寻去哪儿作巢,生得蛋蛋一堆?”
“公子,公子!这……这是个什么人?什……什么东西呀?”
马福自言自语的念叨,这个态度嚣张的人,对他爱搭不理的态度,让他跟在后头变得非常难受。
“行江湖能明哲保身,有智力勇闯天下,年轻者需得气吞山河之志,莫作见人低头的瘪三混蛋。高人一等的,保持强者的微笑,永远是人上人的不二法宝。”
“我吡吡吡……吐……咔吐!”马福在后头听着,什么智力什么强者,什么瘪三混蛋?我马福,如果不是看在……嗯?算了!他是姥姥点名者,千错万错我也不得计较!马福忿忿不平的想着,气得把嘴巴向四方使劲吐出唾液,喷喷溅射大片的唾沫以示愤怒。
“哔哩哔哩!阿朱三花八珍鸡,它好奇怪,为什么要离开水莲塘呢?水莲塘荷花香,花家姐妹乃人中龙凤,贤妻良母的样子。他日,良辰美景时,我该如何消受美人情,呵呵?杏林居的柳仙子,比她们还要美上七分,温柔是温柔,可对我的示好无动于衷,好像有点孤芳自赏了,对她,有些棘手,着实有些棘手呀!”自顾自的陶醉,胡说八道乱弹琴。
“呸!这个风笑白,何方人氏?怎么这么无礼,这般没有教养!”马福听到他的自言自语,恨得不时的怒目,侧面盯着他看的眼睛,全是杀人的那些白虹,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瞪死。
此后,两人一左一右形同陌生人的走着,再没有说一句话。
“嗯哼?”刚爬上城端,远处朦胧的景色直逼而来,空旷而野的大地,让笑白着实大吃一惊。
“天高地厚之地,城上雄关漫道,为傲视他方天地的与众不同,这儿的守护力量着实霸道。”他一改之前傲慢的神色,张口大吸气,眼前的一切,令人惊恐而让他再不敢放肆。
只见得,在他的眼前八丈远的地方,高高矗立着一座造型庞大的鼓楼。鼓楼飞檐悬柱高达五层,一眼往上雄壮厚实。
鼓楼的梁柱门窗描金镂银,雕梁画栋片片精彩,四面走廊上挂着一排排红灯笼,秋风瑟瑟的天依风而动。
左边飞檐一角,铜质的风信子闪烁着金光,随风微微的晃动,发出叮咚脆响传来悦耳的声音。
一楼处,以白玉砌筑的宽敞的走廊内里,陈设着各种大鼓小鼓,长角金锣,圆钹和方盘等等。这些物品,皆依急需有序的列放好。
楼道内还有许多刀剑斧钺,巨大的铜锤,黑色的重锏,一张张短弓与长弩。这些兵器看上去全是新的,锃光瓦亮而兵锋冷寒,在一排两丈长的木架子上整齐的排列着。
这座鼓楼占地很宽,建在城端之上还高达十丈,从底下向上看时,独独一处的雄伟大气。
在鼓楼的正前方,三面用金丝线刺绣做成的,分别有三条飞龙狂舞的三角旗帜,用一根十丈长的巨木高高的杵立着,旗帜迎风飘荡令人生出一股杀气。
笑白认真的看着周围,他的神情开始逐渐的严肃,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他慢慢的走,注视着眼前一片平整而宽广的场地。这片场地不好估量,目测它的宽度,怕是不下于五十丈,而两头之间的长度却不可得知。因为,从左右两个方向看过去,都看不见它们的尽头。
沿着城墙的边走,墙上隔三差五的砌筑着一方方坚硬耐磨的射箭垛口。
相隔三丈的距离,还设有一方近四尺高一丈宽窄的吊脚石台。吊脚石台有什么用处?他看了很久,并不能猜测出它的作处。
城垛的边沿,或三丈一石岗,或百丈一石亭,都站着着装威武霸气的铁甲兵士,他们按剑握枪,迎着冷风向前方目无表情的看着,这些的兵士,仿如石雕的像那么岿然不动。
笑白走近其中一个兵士。这个兵士的脸黑而刚毅,身上发出一种临战时的杀气,闪动的铁甲溢出的战力寒人,浑身上下杀气腾腾。
他在感受这个兵士的处境时,兵士的杀气令他仿佛也是一个勇猛而刚强的人,不自禁生出油然而起的一种敬畏,脸色竟然有些恐慌。
马福在后头跟着,他的举止因此变得谨慎小心,慢慢的走到垛口的一边后,心中胆怯更加厉害,胸膛起伏剧烈如战鼓擂鸣。
站在墙边迎风而站,极目远望,但见青烟弥漫的遥远之地,那座巍然屹立的天防山,毫不费劲的辩认全貌。
那座曾经驻足过的高山,天防山最高的那处主峰,此时此刻虽值深秋,因为太高了,山顶上云蒸霞蔚,若隐若现的神秘。
由主峰分出的层峰叠岭,数不清的山岭构出雄伟的大地,使人感叹自然的磅礴之气,使人感受到一种心旷神怡,并且由服老天的鬼斧神工。
笑白注视着那方遥远的大山,青青茫茫的山色中,有数不清数量的彩色光芒闪烁,淡淡的光晕在崇山峻岭中时有时无的幻灭着。
天防山那边的天地很大,许多弯曲的山谷里头,青苍色的森林上空,时不时向天射出一道道吉光,它们都有变幻莫测的色彩,只是由于距离太远,令他看不真切,也不明白是些什么。
他很快想到,与花家姐妹爬水莲塘附近的那座白莲山时,沿途见到稀奇古怪的灵禽瑞兽,与会说话的三花八珍鸡,此时此刻对天防山的奇异已不再惊奇。他扫看那方天地,极目远眺游目骋怀,情不自禁的感悟一种大道之声。
感悟到了大道之声,那种似有若无的声音,立即在他的耳中轻轻的吟诵着,令他听了之后更加平心静气,呼吸也变得自然,变得逐渐的吐纳有力。
时过不久,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令他闭目睱思时,大山的全貌竟然过目难忘,雄厚山体的那个踏实远大,令他犹如品尝到一种极品的香茗,醉若犹入屠苏,让他像是纵身腾游在天空的飘逸之梦幻。
“呵呵!站在这处城头,感受大地的万千变化。想不到,天防山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么?为什么我会有那么多神奇的感觉,这种感觉,好不痛快?”
而后时,他把目光往下移,距离此城远近大约在八里之遥,乃天防山群岭的山势之末。在那片刀削的直线上,有数十条游龙而下的山岭,在那片草地齐刷刷的戛然而止,变作急剧减灭的深壑长沟,或者是断头的黑石崖。
长不知多少里的宽平草地的边沿处,一条条曲折的岭脉分出无数的小山头,远远可以看到窄沟深壑,均排成直线仿佛用一刀砍齐的,向左前方平坦的草地一直延展而去,直到与天地茫茫混成一色,根本见不到尽头之处。
他的表情开始愈来愈郑重,看着前面的草地与大山,耳中如佛经吟诵仍然继续发生着,一段时间过去,一种莫名的悲怆之意,竟然在他的心中悄然而生,让他的思维满盛百味相混的一种难以品味的哀愁之情。
“佛语有悟,人之初始如是不曾染过色的布匹,经裁剪与缝制后,加上衣领、袖口、内衬与纽扣,加上刺绣、上颜图与收边,方可做成美好的体贴的袍衣,而袍衣的好坏,除了裁工工艺的精细外,还有从此以后着衣人的爱护。
吾意袍衣为他者,尽可能好之护得温暖,奉献爱心于一生无悔矣!人生,人生就是一种袍衣寓意么?护理至亲的人,温暖至亲的人直至破烂成絮丝,直至还原到天地顿然的消失之后。
呵呵!朱爷爷好不猥琐,常教我学得懂得袍衣之思,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为什么,我站在这座雄伟的城头上,突然就会想念到了家里的三个老人家?
千里之外的背井离乡了,我该说庆幸或者该难过?如果我庆幸时,我想在逃避些什么吧?在难过时,又想在挽留些什么?这些矛盾,我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没有想过也许该用一点心,踏实的好好的回报爷爷奶奶呢?至于此时此刻,我的耳中传来不可捉摸的佛音吟诵,我的心变得刺痛刺痛,好生踟躇的了。
在千百万的世人中,多有喜欢修文习武者,他们上下求索,为了高人一等的尊重,一生之余都会穷尽一切手段令自家变化,他们这么做,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了高人一等的人上人了?似乎不止于此,呵呵!人生该何去何从?难想得明白,好难受!”
“这是为什么?”莫名而来的触感,让他在胡思乱想后更加难过,很想弄明白它的来源。可是,他努力的想,哪里理得清楚此情是为何解,这让他很快变得怏怏不乐。
若有所思时,心必有所堵。当他想摆脱这种不好的情绪,偿试着平目向远眺望时,但见得宽广平坦的草地上,因地理有别,有一条颜色不一狭长的树林带子特别显眼。
不问可知,那是一条蜿若游龙的裂地小河。
此时城上的风开始变小,他在侧耳聆听着佛音吟诵,细细的思悟一闪而过的灵魂时,空中又传来一种哀丝豪竹般悠扬的仙音。这种仙音似有若无,抑扬顿挫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怆然而泪的远古悲凉。
为什么?声音很清晰的传来某些情景,他听得浑身毛骨悚然。
那种起起落落的哀声,清清寡寡的万古苍凉,如千军万马奔腾,撕杀,无数的人在死亡时做出的各种挣扎,想要活命的那些号叫如在荒山之巅,一匹饿狼仰头向月亮厉声啸叫,一声声狼嚎震彻天穹如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看着地上躺着的一具尸体,老妇伏着它痛哭流涕,痛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的无奈。
这些声音千变万化,仿佛从前至今都不曾停止的忧怨,一直都在向这里的世人婉转的倾诉,可惜,世上很少有人心灵可静,无人可语的苍白寒凉。
因此,他的灵魂陷入一种混沌的探索,随着脑海中花开花落的幻变,在他眼前的天地已经化作一片虚无,随之而来的,遥远的空中闪烁出无数历史轮回的碎片。
这些轮回的碎片,似乎都铭刻着孤独,残忍,血杀与寂寞。
这些令人不快的东西一片片的打向他的印堂时,在他的脑海中,可以深深的触及到某段远去岁月的杀戮之惨。某一段杀戮之惨在飞快的流逝,成为枯萎的天地,并且使那个天地变成一片血色的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