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我依然守着老爷爷的坟和他的茅屋生活,还像以往那样练功、学医、采药,而且更是专心于修炼。我憋着一口气,练好老爷爷传的内功,让在旁边看着我的老爷爷放心。
我有些麻木了,不去想什么,干着那些熟悉的事情,饿了用白水煮些腌野猪肉,老爷爷那些剩下的食物,我都没动,还给他老人家留着白天光线好的时候捧着医书读,练功心腻了,就去山里踅摸有用的东西,没有再离开。山中的老乡,有关心我的,过来看我太苦了,要我跟他过去,可我不从,他拿来些吃的,我能吃上一口粮食了,竟给他磕头致谢……
不过自老爷爷去世后,独自夜晚在深山中,即使是熟悉的地方,我仍然感到有些害怕。害怕了,就起来练功,气息吐纳、周天运转,心踏实了,功力也升级了。我终于实现了老爷爷对我希望的内功功力达到四层。
我就是这样,靠着那头野猪剩下的肉,维持着自己极度清贫的生活,没有一丝退缩,苦熬深山,真真的是有上顿没下顿的。那时是冬季,我没有钱,山里能吃的东西也少,饿了就是修炼,把天地间的灵气吸进自己的身体,让身体变强,让饥饿感在修炼中慢慢消失。我也努力学着本门的医术,死死地记住医案中的记载,在空明之中好似把道医的知识、技能融会贯通,成为自己的诊治病人的能力。
不知不觉到了年底,那时我只知天明日落,全不记得自己过了多少日子,直到父亲上山来探望我。
妈妈很想我,让父亲过来看能否接我回家,在家住段时间,也可春节全家团圆。离家那么多年了,老爷爷也该让自己的孩子回来看看爹娘了!为了能让老爷爷放我回家,父亲费了大力带上山过节的食物,我走后老爷爷可以吃些日子。可是父亲到山上只看见是我独自一人,茅舍里什么吃的都没有。我瘦瘦的,只有眼睛亮亮的,头发比女孩还长,穿着破单衣、破布鞋,看到我是如此艰难,父亲的鼻子都酸得想要落泪。
这次见了父亲,感觉大不一样,把他当作了依靠,也不管自己有多脏,紧紧抱住他,“呜呜”地哭了。
父亲又在山上陪我两天,帮我把茅屋收拾好,把我的东西收拾好。父亲带给老爷爷的食物全被我们父子二人吃了。好长时间没有怎么吃人吃的食物,感觉真是香啊!能一天三顿有饭吃,觉得好幸福、好幸福的。
第三天下山前,我在老爷爷坟前磕头,心里默默地向他保证:大学毕业前绝不会把本门的道统轻易挖出。不管到哪,都会坚持练功不辍,学医医人。
下山的时候,父亲要我换身衣服,我不干,不能老爷爷刚去世,我就把自己变了。我依然穿着那身破烂的道袍,长长的头发,盘个发髻。那瘦瘦的样子,活像个乞丐。但我的力气蛮大的,背了自己全部的东西,还提了父亲的提包。像爸爸那样走惯沙漠的军人,在山路上行走是很吃力的。
1989年初,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已经熟悉的深山,往山下走的时候,真是一步一回头,我已经与这座大山融为一体,离开了它就像失去了生命,或是心中满是不安。
我随着父亲坐汽车、乘火车,一路向北回去他的部队我的家。有记忆后,我从来没有在那个家生活过,一点也没有那个家的概念。
看到山外马路上汽车开得飞快,到处都是人,让我不知所措坐上火车这样的大怪物,“吭哧、吭哧”地在铁道上跑,跑到哪都是陌生的地方,我就有点恐惧了。
我和父亲坐火车到了北京火车站,下了车就中转到开往内蒙的火车上,懵懵憧憧看着外面越来越少植物、越来越荒凉、越来越沙尘飞扬,害起怕来。我对父亲说:“爸,你是不是不打算要我了,是不是又要把我扔到哪个穷山沟里?要不还是让我回老爷爷那吧,那里还有绿树、青草、溪水、蓝天,这外面干的差不多就是沙漠了,在这生活多惨啊。”
父亲听我说的可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怔怔地看着我,满脸痛惜。父子、母子之间的感情在我身上是那么的淡。
我又说了:“姥爷家好,姥爷就不要我,把我扔给了老爷爷。就是老爷爷对我好,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呜呜地哭起来。
爸爸把我抱在身上,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想让我安静下来。待了一会,爸爸轻轻地对我说:“儿子,爸爸怎么会不要你呢?我从小就没见过你爷爷,我知道孩子对父母的盼望,我知道孩子离不开爹娘。”
听了爸爸的话,我睁大眼睛看着他,然后趴在他身上,呜呜地说:“我要回家,我要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