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不到10平方米,很简陋的平房,里面有个大床、一张方桌和几把破旧的板凳,墙角还有两个木箱子。我家在大城市的住处是如此简陋,看得我很是纳闷,上世纪90年代,城市都很不错了,可我家仍然显得像几十年前,没有变化。
父母亲要把箱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晒晾。我过去两手一夹就搬到了屋子外面,帮助他们把箱子里面的旧衣物晒到房前晒衣服的铁丝上。我们一边干着,父母一边和邻居们打招呼。我就是查看晾在铁丝上的衣服,大多是爷爷、奶奶当年的旧衣衫,有蒙古袍、老式女装、皮衣、皮褥等,我都是初次见识,便对妹妹说:“妹妹快来看,都是老古董啊!”
妹妹小,对这些旧东西一点也不感兴趣,按照妈妈的分配擦拭着屋里的家具,一会有个坐的地方。反正房间小,我和妹妹一会就把屋子打扫干净,还把窗户玻璃也擦出来,这时屋里才光光亮亮,干干净净,看着舒服了。
我又对妹妹说:“以后爸爸妈妈在部队,我们就在呼和浩特,这里是我们俩的家了。”
妹妹说:“我才不要在这里,就跟着妈妈。你可以自己在呼和浩特,反正你自己生活惯了。”
我嗷嗷叫起来,“妹妹不要,我要!以后我就在这里当家作主喽。”
父母看着两个孩子的样子,不免觉得亏欠了我们。
父母带我们逛了自治区的首府。走在大街上,看着道路两旁的高楼林立,我和妹妹都挺兴奋的。其实那时呼和浩特的楼也不高,但我们很少看到外面的世界,或许小时候看过上海的大世界,可现在已经全无印象了。
晚上父母带我们在大鸭梨烤鸭店吃的饭,要了烤鸭和好多菜我都忘了叫什么名字了,让我吃得好香,觉得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这十五年真是白过了。我恨不得把盘子里的油乎乎的菜汤都吃干净,被妈妈所制止了。反正要的东西我是一点没落都吃干净了,肚子撑得鼓鼓的,那天晚上我没怎么睡觉,练拳、跑步,最后是修炼,这才把肚子里的食物消化掉,第二天妈妈说了我一顿,不能这样没出息,也不能这样给家里丢人。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住在了军区医院,我让爸妈和妹妹去住招待所,而我自己就睡在了奶奶留下的老旧平房。经过一番折腾后,躺在床上我还高兴地想着:我在深山里有一幢茅舍,又在呼和浩特有一间平房,我也是个房主了。那时的思想境界就那么一点点。
父母管教我们两个孩子是严格的,说了我以后,我也认识了自己的不妥,再去餐馆吃饭就规矩多了。
第二天,我们去了古尔,在呼和浩特的东边,还有几百公里,那里是察哈尔正红旗领主的驻地。
我们在古尔停下车,不大的内蒙古小镇,经当地人介绍,一家人在原来札萨克的府邸外面看了看,这个府邸2400平方米之大。札萨克是蒙语相当于王的称呼,太爷爷原是蒙古王公的侍卫。想必太爷爷当年就住在府邸的一处小院落里,也是从这里逃离蒙奸和日寇统治的。
父亲告诉我们太奶奶和姑奶奶因太爷爷逃走后,被赶出了王府,生活无落,在穷困和苦难中双双离世,就葬在古尔附近,可是我们无法找到她们的墓地。父亲对我和妹妹诉说这一切时满含悲痛,就像我一想起老爷爷那样。我能理解父亲对亲人的感情,这个世上他的亲人就只有妈妈、妹妹和我。
我对爸爸说:“我会记着您告诉我们的那些亲人,我和妹妹都会是你和妈妈的好孩子。”父亲抚摸了我的头,对我和妹妹说:“你们好好学习,家里的生活会好起来的。”
父亲其实也没在古尔生活过,从记事起就在呼和浩特,但我回到他的身边,就对我和妹妹做了寻根的教育。其实妈妈是不愿意的,她希望我和妹妹要有现代的眼光,有雄心壮志,走出内蒙,走向更广大的世界。
爸爸说的,妈妈说的,我都是懵懵懂懂的,但我知道他们是为我们两个孩子好,所以我愿意按照他们指引的方向努力。后来我知道很多一直和家长生活的孩子都没这种自觉,甚至是叛逆的。
“五一”后回到了达来乎布,我和妹妹更加努力地学习,晚上妈妈还教了我们很多学校没有能力教的知识,而我也在自学数理化的知识,看的是妈妈为我找的大城市的初高中课本。妈妈说以后考大学,达来乎布学校学的内容根本不够用的,不多学些,大学肯定考不上,以此警示我们兄妹。
自学中,虽然学得不是很明白,可是那些学科的专有名词、定理和原理都记得清楚,简单的题也能做,特别是数学题,不管是代数、几何、三角、函数的题都耐心解题,往往一晚上能做三四个小时的题,那些证明题甚至用二、三种方法试着去解。
一道题能用多种方法解,是在读书时看到的说法,觉得好玩,于是我尝试着去做,反正人家书上说的我都挺认可的,跟着做没错。那时我的学习方法,挺认真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