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小白马和苏和的动人而凄惨的故事,让我好感动,而且我也与一匹漂亮的小白马有深厚的感情,更加想要学好马头琴,拉给小白马听。
我对老人讲了我也有一匹小白马,说:“我还想继续和你学马头琴,学好了好给我小白马演奏,你下次还能教我么?”
老人见我对他的琴艺如此迷恋,就痛快地答应了:“那我作你的师傅,把我的琴艺传给你,你要把我们蒙古人的技艺传下去,好吗?”
第二个周日,他如约来达来乎布镇,教了我一天,还给我带了一把他亲手做的马头琴。虽然琴不是那么漂亮,也没上漆,可是音色很好,格外低沉,演奏传统的蒙族朱色烈、凉爽的杭盖、四季、蒙古小调、清凉的泉水、走马和马的步伐等曲子,特别地委婉悠扬,富于草原的幽旷深邃。
我和老人熟悉起来,每次我请他吃饭时,他都要和我聊一聊,特别向我讲述他所知道的蒙古的历史,有着强烈的蒙古民族是世界最厉害的民族的骄傲感。
这个老人懂汉语他也不说,知道我父亲是解放军的军官似有不高兴的样子,但是没有明说,仍然一丝不苟地教我拉琴记谱,希望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向我灌输大蒙古的意识。我追求的是艺术,无所谓的东西对我影响不大。
可是,为了答谢老人,我为他做了推拿。推拿完,他称赞我的功夫好,感觉很舒服。第三个周日他又来教我,之后我主动再给老人推拿。经过两次推拿,他排出两次恶臭的粪便,之后身体明显有精神了。
我和这个蒙族老人逐渐熟悉起来,他是从新疆那边过来的,很不喜内蒙古的汉化,我说外蒙古都俄化了,更是把祖宗的文化丢掉,有什么好呢?
老人说:“我也知道不好,也恨蒙古的分裂,为什么我们蒙古民族这样了呢?”无奈完了,又对我说起了蒙古的历史,只有沉浸在过往的辉煌中,老人才眼睛放光,充满自豪。我很有种同情他的感觉,在达来乎布的蒙族人中都没有他这样酷爱蒙古历史的,也没人能说出那么多蒙古过往历史,凭这一点我就佩服。
但我和老人交往的事从来没对家里说,我不知把老人的想法说出去会是怎样的后果,他是躲着政府的,我能感觉到。
我按照老人教的手法技巧,经常练习那些马头琴曲子,以那种悠扬的声音驱走苦读后的烦躁。爸爸看我会拉马头琴,琴却那般简陋,是个半成品,说要给我买一把新的,让我坚决地拒绝了。妹妹看我会拉马头琴,让我教她。我回到家后,带她一起学习一起玩,妹妹就有了哥哥会什么,她也要会的观念,不能让我超过她。小女孩的心性好怪,可是我还得哄她,谁叫我是哥哥的呢?于是我们兄妹俩共用一把马头琴,轮流拉琴娱乐。
爸爸喜欢听我们兄妹拉琴,带着一份回忆的神情,坐在我们的身边,妈妈虽对马头琴不是那么有兴趣,也坐在一旁静静地听。自己一双儿女能在身边和谐地一家人生活,是我给家带来的氛围。
学拉马头琴和练习那些不甚流传的曲子,实际是追寻一种远去的感情,就像我怀念老爷爷一样,可能我就是通过拉琴去表达对老爷爷的思念。而我和妹妹拉琴,也触发了父母他们对过往生活的回忆,诸般感情就在琴声中升起,缕缕萦绕在我们一家人的心上。
那位老人陆陆续续教我了三个月,在周末或是约好的平常的日子,我都一次不落地跟他努力学习,不断提高着自己马头琴演奏的技艺。可是,一次按照约好的日子他失约了,以后我多次在和他约好的地方守候,但再也没有见到过,才不得不中断我初次的音乐学习。
那位老人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的名字,大概对我有防备,可我怎么也忘不了他。
虽然没了师傅,可坚持着练习,技巧不能高了,可那些曲子越拉越熟,其中几曲不是很多人会的。初三毕业时,年级搞活动,我带着那把未彻底完工的马头琴给老师同学拉了两曲马头琴古调。一位稍懂马头琴的老师问:“你这曲子是跟谁学的?”
“是和一位过路的蒙族大爷学的,这琴也是他送我的。”
“他可是位有本事的马头琴大师啊!”
“是吗?”我这才知道马头琴师傅会让懂行的老师如此推崇。
“晨旭同学,你能把这两首曲子写下来吗?”老师要求我。
“对不起,老师我不会记录曲谱,都是他怎么教,我怎么学。”
“这两首曲子可都是几乎失传的啊!得保留下来。”老师用惋惜的口吻对我说,然后他拿来录音机,让我拉,他录下来。
看着老师对马头琴曲子的重视,我忍不住怀念起这个同族的老人,跟他学习的时间太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