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回家,从首经贸地铁站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地铁口的共享单车都被使用完了。以前下班回家这段路我总是走的很着急,其实也曾想象过,和我一样每天差不多点上班的人有很多是住在这附近的,可惜生活不允许大家停下来,我们每个人都在踩在一个飞快的节奏上,直行,左拐,右拐,再前进,和别人比每一步都不能落下,绕过蹒跚的人,跨过跌倒的人,目光聚焦,心无杂念的向前冲。这是时代赋予我们的使命吗?我们没有歇下来,一起喝一杯茶水,交个朋友的时间。生活在北京这样一个快节奏的生活圈中,更新了的不但是你生活的方式,还有你活着的道德。
“先生,健身房搞活动,办年卡八折优惠,了解一下吗?”突然路边一个手持广告小册子的小伙向我搭讪。
“不用了,谢谢。”我机械而熟练的拒绝了他。
又走了一会儿,遇见了一对摆地摊的小情侣,他们卖的是女生用的小首饰,那个男生在低着头玩手机,那个女生在和一个潜在的客户交谈。
对于这些深夜里还在谋生计的人,我发现自己的心里硬生生挤不出来半点同情,我问自己这就是尊重不同人的不同生活方式的表现吗?我为何活的这般无情。就像同志们所宣扬的那样,请大家尊重我们不同的生活方式,然而真的只是报以表面的尊重就够了吗?那和我对于这些在黑夜里打工的底层人群的冷漠态度有什么两样!
在这样的一个社会里,如果这尊重像是我此刻这样近乎冷漠的表现方式,那么毛晖的结局绝对不是偶然的,一场醉酒的事故只是这件事的表象而已。朱冒不愿意理会,牛总不愿意深究。我们都没有看到这背后所隐藏的是一个对待同志何等严苛的世界,同志们没有犯错的机会,没有大声说话的权利,没有和人交心的机会,甚至是没有哭泣的权利,想到这一切,让我觉得自己的后背在发凉。
我已经算是幸运的了,我有了一个可以相爱的人,还有一些可以交往的朋友,但对于大多数的普通同志们呢?对那些还在黑暗中谋生计的同志们呢?他们会被人关心吗?他们会得到爱的权利吗?这一切显然都是否定的。
今天这段路走的特别慢,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乔南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看我进来之后,便着急的告诉我,房东今天来了。
“哦,他跑来干什么?这房子租了好些几年了,从来也没有拖欠过他的房租。”
“他说他白天的时候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有接,所以晚上就自己过来了。我那会儿刚好下班到家,就碰巧遇见了他。”乔南解释道。
“他说了什么吗?没有问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吗?”
“呵呵,他只问了我是谁,我告诉他我是你的远房表弟,刚来北京打工,暂时借住在这里。他说让你给他回个电话,好像是不打算出租房子了,他说他想趁现在房子的价格在上涨,赶紧要把房子卖掉。大叔,你说我们是不是得搬家了?”乔南从沙发上坐起来,无助的看着我说道。
“卖房子?!今年的租房合同下个月就要到期了,他还真会挑时候。”我气愤的说道。
“嗯,他说这半年房价涨了很多,他觉得出租不太划算了,所以想卖掉。”乔南接着说道。“他还说你要是今天没时间或者太晚了不方便,可以明天再给他电话。”
我现在心里本来就存有太多可抱怨的事情,这件事今天要是还说不清楚,我晚上怎么能睡得着,我走到阳台上打通了房东的电话。
也许是我把气撒歪了,也许是作为五六年的老租户对这个房子在感情上有了占有欲的原因,一番审判式的询问,弄得人家房东倒是很不好意思。房东一直在电话那头表达歉意,并表示可以让我免费多住一个月,直到房子真的卖出去为止。
“那您就卖给我吧,反正这房子我也住了这么多年了,也住习惯了。”我任性的说道。
这其实多少是气话,我心里估算了一下自己并没有足够的首付款,但就是一冲动说了出了口。
“那最好了,咱们也算是相识了好几年的朋友了,彼此也信得过,可以省去很多麻烦。”房东在电话那头开心的说道。
“您给我十天左右的时间,我凑一下首付款,然后再找个合适的中介帮忙办理一下贷款手续什么的,下个周五的时候我联系您。”我依旧装作语气坚定的样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