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马岱的骑兵会来吗?
没有阳平关或南郑城的调令,马岱会冒险渡过汉水,驰援定军山吗?
王平显然没有想过,要先向最近的马岱求援。
在他看来,自己无权命令马岱派兵,他又怎么愿意为自己这个蛮夷遭受无妄之灾呢。
但法正并不这么认为,他在王平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那如果让他以为这不是祸,而是功呢?”
王平瞬间愣住了,顷刻过后,求生欲让他作出了决定。
趁着蜀兵还没能结营合围、派兵截杀前,王平又派出一骑下山,赶往汉水北岸的沔阳城去了。
辽西,柳城。
随着乌桓部落的崛起,柳城这个人烟稀少的边鄙小邑也变成了一个人口稠密的城邑,众多乌桓部众在首领大人的带领下,选择在柳城周边定居,耕种放牧,过着农牧混合的生活。
而被乌桓骑兵掳掠来的无数汉民,则被乌桓王蹋顿分派给了各个部落大人,让他们在河谷地开辟农田,为乌桓部落制作各种手工器具,沦为乌桓贵族们帐下的奴隶。
此时,由无数柳条、榆木、毛毡、绳带搭建的穹顶王帐,正在召开一场众多乌桓贵族参加的大会。
身份尊贵的单于楼班和蹋顿王高踞上首,众多乌桓名王、部落大人则分据两列,在这一班子髡发旃衣的乌桓贵族中,有两个汉人服饰的男子显得格格不入,他们此时正站在帐中,恭声向楼班、蹋顿禀报着。
这两个汉人,是袁尚和袁熙。
他们已经从河北的私密渠道打听到了袁谭战死的消息,虽说袁谭生前与他们作对为敌,但现下听到自家长兄战死,身处异乡、寄人篱下的袁尚、袁熙内心还是生出了几分凄凉。
同时,他们怂恿唆使乌桓骑兵进攻西凉军,帮助他们夺回幽、冀的心思也更加强烈了。
“单于、大王,那些关西贼兵已经攻杀了我等在冀州的兄长,整个河朔之地已再无敌手。他们下一步就会出兵来对付乌桓部落,我们汉人常言,先发制人,后发者制于人,不能等到他们大举进军,乌桓应该抢先出兵,击破刚刚占据幽州,人马疲惫,还未休整的关西贼兵啊!”
袁熙神色夸张,仿佛化身为一名忠诚的乌桓人,苦口婆心地告诫着楼班、蹋顿等人出兵幽州。
袁尚则在一旁察言观色,虽然楼班、蹋顿神情冷漠,但他出兵心切,也顾不得许多,当即又趁热打铁接话道:
“单于、大王,之前虽然那些关西贼兵是虚张声势的佯攻,但他们现下杀了我等的兄长,已经解除了后顾之忧,这一次的进攻必定是真的。我们兄弟留在河北的人已经探知关西贼首阎行在泉州挖掘河渠、建造船只,准备要水陆并进,大肆进攻辽西了!”
身材庞大、孔武有力的蹋顿正值壮年,拥有强大的权威,年轻的单于楼班坐在他的旁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刚才一直在冷漠观察着这对言辞激烈的袁家兄弟,沉默不语,直到这个时候浓浓的眉毛才动了一下。
他虽然是以武勇名冠乌桓,但他的头脑一点也不比弓马骑射逊色。
袁家兄弟自相残杀,致使偌大的河北基业被他人所趁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对这对袁家兄弟想要借乌桓兵马收复失地的心思也是洞若观火。
他本可对他们这种丧家之犬置之不理,不过刚刚从袁尚口中透露出来的消息还是让他生出了一丝兴趣。
“拿地图来!”
他朝身边侍卫的部落健儿喊了一声,立马就有王帐护卫恭敬地捧来了一卷羊皮地图。
羊皮地图在蹋顿的面前展开,图中区域不大,只局限于半个幽州范围,线条图案也很粗糙,十个乌桓工匠做出来的地图,也比不上一个汉人工匠的作品。
但蹋顿似乎对这一片土地的地理了然于胸,只是粗略看了几眼,胸中就已经有了大致的思路。
对于西凉军水陆并进的作战方案他并不惧怕,他们乌桓人的老对手辽东公孙家同样也有一支舟师,但并不能威胁到他们部落来去如风的骑兵。
时下的舟师只能依靠海岸缓慢航行,稍有不慎,碰上风浪或者海雾,就有可能出现舟覆人亡、迷航失途的危险。
而乌桓部落分布在内陆上,舟师根本就威胁不到他们的部落。
唯一的作用,就是运送兵马、装载粮食,帮助西凉军渡过夏秋季节常常被淹没的滨海道,抵达辽西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