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是有颜色的。
这种颜色,并不是指赤橙黄绿青蓝紫之类能用人眼所观察到的视觉效应,而是指颜色背后相对应的特有氛围。
伊利奥斯,是蓝色与白色的。
如果让米罗来描述,他一定会说:“这不就是海边的蓝天白云,偶尔飞过的一群群海鸥,咸咸的海风还有那些奇形怪状的建筑吗?”
莱昂纳多会简短地说一句:“很舒适的感觉”。
拉斐尔则会拉着刚认识的女孩子去海边小巷子里的酒馆。
多么直接啊。
在酒馆存在的无数个理由中,“给人提供喝酒的地方”是最不重要的一个。
人们来酒馆的目的各不相同,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酒馆里总是有最新的小道消息。
所以拉斐尔打算来酒馆套取情报,并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选择。毕竟很多平时烂在肚子里的秘密,在几杯布诺维奇下肚之后,就会顺着酒意脱口而出了。
一开始艾茜是拒绝的,她可从来没有去过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不过在拉斐尔的口才加上“刺客梦”的双重攻势下,她还是妥协了。
“你一句话也不用说,只要一直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
“是的,记住,千万不要说话,记住,那种崇拜的感觉一定要到位,明白吗?”
“我、我会努力的!”
于是,拉斐尔嚣张地推开了老海鸥酒馆的百叶门,艾茜怯生生地躲在他身后。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了过来。
一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怪胎,身后藏着一个藏也藏不住的可爱女孩,的确是很引人注目。
“各位朋友,今天的酒钱算我的。”拉斐尔朗声朝酒保说道。
“好嘞!”好像永远在擦拭杯子的酒保头也不抬地回答。
众人看拉斐尔的眼光立刻改变了。
看来这不是一个疯疯癫癫的怪胎,而是一个疯疯癫癫的有钱怪胎啊。
拉斐尔和艾茜找了个位子坐下,点了两杯布诺维奇烈酒。
艾茜看着眼前这杯红色的液体有些踌躇,拉斐尔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勉强。
于是艾茜一口干掉了这杯烈酒。
拉斐尔一脸茫然。
什么?摇头的意思难道不是“不喝不行”吗?
艾茜崇拜地看着拉斐尔,心中疑惑道。
拉斐尔回过神来,向身边一名酒客提议:“来玩把仑特牌吗?”
没有人会拒绝这个提议。
大约二十杯酒的时间过后,酒馆内几乎所有人都败在了拉斐尔手上,艾茜依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崇拜地看着他。
“哈哈,这就是刺客的实力,”拉斐尔好像已经喝高了,“无论是做什么,刺客都是最强的啦!”
然后他开始吹嘘。
吹嘘刺客是多么伟大的一种身份,吹嘘自己曾经做过如何如何的丰功伟绩,吹嘘头顶上的帽子是刺客系为了感谢他的贡献,颁发给他的最高荣誉。
众人只能听着。
一来喝了他的酒,二来自己是手下败将,三来没人想和醉酒的人争论。
除非是另一个醉汉。
艾茜崇拜地看着拉斐尔。
在一阵自己听了都脸红的吹嘘之后,拉斐尔和艾茜就这样在众人的目光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老海鸥酒馆。
一出酒馆大门,拉斐尔好像被泼了一桶冰水似的,立刻清醒了,拉起艾茜的小手就开始奔跑。
不明真相的艾茜一边跑,一边崇拜地看着拉斐尔。
他们身后好像传来了一阵阵愤怒的吼叫。
“那小子没给酒钱!”
同样的事件,几乎在伊利奥斯的每个酒馆内都上演了一遍。
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艾茜崇拜地看着拉斐尔。
“好啦,别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了,”拉斐尔疲惫地摆了摆手,“我会忍不住犯罪的。”
“那么,刺客系在哪里呢?”
“……”
已近黄昏,这个问题好像还是没有答案。
拉斐尔依然大摇大摆地在伊利奥斯的街道上走着,只是所到之处,越来越偏僻起来。
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在拉斐尔二人身后。
拉斐尔刚察觉到异样,还没来得及回头,全身突然一阵麻痹,委顿在地。
黑影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嗤笑,“就凭你也配当刺客?”
艾茜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只见那黑影卸下伪装,露出一副年轻俊美的面容。
“这位女士,请不要被这个下三滥的小流氓给骗了,他根本不是刺客。”
那人优雅地向艾茜行了一礼,然后转身面对瘫倒在地的拉斐尔,准备开始对失败者进行无情的嘲讽。
突然一记闷棍砸在他的脑袋上,他顿时昏了过去。
艾茜熟练地收起狼牙棒,问拉斐尔:“这样就可以了吗?”
拉斐尔脸色惨白道:“当然不可以,这小子下手真狠,待会儿可得让他吃点苦头,嘿嘿……”
当这位不知姓名的黑影醒来时,涌入脑海中的只有两个字:“屈辱”。
因为他发现自已浑身完全无法动弹,面朝下趴在地上,双手双脚全部被向后捆绑于自己的臀部。
喂,绑就算了,这种羞耻的绑法算是怎么回事啊?
“咳,没文化了吧?这个叫做驷马捆绑。”拉斐尔面有得色。
艾茜转过脸去,似是不想看眼前这种场面,却又在拉斐尔没注意的时候,偷偷瞟上几眼。
“终于……抓到你了,”拉斐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没人会上当呢。”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简单。
当你需要找到一个地方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问路。
想要找到刺客系,找刺客问路是最好不过了。
那么怎样找到刺客?
拉斐尔并不认识任何一个刺客。
只好演一出戏了。
假设你是一个刺客,你亲历或听说,一个打扮得像小丑一样的家伙,自称是最了不起的刺客,头上戴着一顶“刺客的最高荣耀”,不仅赢了全酒馆酒客的仑特牌,出尔反尔不给酒钱,竟然还有天真美丽身材好的女士用无比崇拜的眼光看着他,眼看就要进一步沦陷了,你怎么想?
谁都想教育教育这小子吧?
起码,不能让这么可爱的女士上当才对。
于是他上当了。
拉斐尔轻轻地拍击着这位不知名刺客的左脸,“现在,谁是小流氓?”
“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你叫什么名字?”
沉默。
“装死啊?不说也行,我可以把你像这样摆在中心广场的雕塑旁,一定会有很多年轻女士围观的。”
“我叫盖伊,你给我记住了!”
对于在乎自己形象的人来说,这种威胁往往很有效。
“那么进入正题吧,刺客系在哪?”
“哼,原来是这一届的新生?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我会开出一个你无法拒绝的条件。”拉斐尔装模作样道。
接下来是持续一个小时的刑讯审问。
拉斐尔几乎用尽了自己所知的全部审问手段,却依然撬不开盖伊的嘴。
从这方面来说,盖伊不愧是名刺客。
“小子,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了吧?即使用这种手段抓住了我也是没用的,我们刺客系的人,入学第一门课学的就是应对审讯。无论是怎样残酷的折磨,也无法动摇我的刺客之心!”
说罢盖伊闭上眼睛,开始冥想,六根清净,物我两忘,仿佛进入了某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领域,尘世间的纷争再也不能困扰他了。
拉斐尔有些泄气,不抱希望地问艾茜:“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艾茜歪了歪脑袋,“我试试。”
她走到盖伊身边,为他解绑,然后脱下自己右手腕上的红利瑞姆石手镯,弯腰问道:“我可以收买你吗?”
冥想中的盖伊仿佛嗅到了宝石的香味,瞬间睁开眼睛回到尘世,一把抢过手镯,纳头便拜:“大姐头,小的以后就跟您混了!”
这就是你的刺客之心?!
拉斐尔愣在原地,“这、这玩意儿很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