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听完谢莫袂的汇报,谢鲤似乎没有任何吃惊或者别的什么情绪,与之相反,似乎早就知道,皇室中有人参与了这场刺杀。
“爹,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看着他这个样子,谢莫袂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将此问出口。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谢鲤瞟了一眼这个早已比自己高出一截的儿子,“这些事情,即使是我,一不小心也会粉身碎骨,你还有你的朋友,就不要再参与这些事了。”
“不过说起你的朋友,我最近派人调查过一番,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您是说,朔?”谢莫袂有些惊愕,“您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与此同时,谢莫袂也有些担心,司朔是北齐人,不知道身为南晋宰相的父亲会是以如何态度来对待即使司朔是自己的朋友。
谢鲤看到谢莫袂脸上的担心,轻轻一笑,“别担心,我早就知道那小子是北齐人。”听到此话,谢莫袂暗自松了口气,“瞧把你吓的,我和他虽然立场不同,但是据我所查所见,他的刀下,并没有我南晋无辜百姓的性命。”
“他确实不算一个滥杀之人。”谢莫袂帮衬道,但是心中也在暗暗诽谤,“那只是对待百姓罢了。”
“你不想听听,我在他身上查到了什么吗?”谢鲤的话勾起了谢莫袂的好奇,他重重点头。谢莫袂早就对司朔的身份感到好奇,但是直到如今,也只知道他来自北齐,其余的都被他深深埋藏,阿九那家伙大概知道点什么,可惜是和司朔穿同一条裤子,一旦问起,就开始装疯卖傻。
“首先是他那两把短刀,”谢莫袂也点了点头,“他短刀上的纹饰我查过,非北齐武勋贵族,不得使用。”
谢鲤用赞许的眼神看着谢莫袂,“没错,这一点,我和你查到的信息是一样的。但是光看这一点,很笼统,北齐和南晋国力不相上下,他们的武勋大概也有上百位,想从这点入手,难度堪比登天。”
“于是我又查了查他来到临安后做过的事,”谢鲤眼中有精光闪过,“这家伙,进城时所用的名头我也查过,叫做王大憨,路引我也找人核对过,是商北郡的印信,而且并非伪造。”
“商北郡?”谢莫袂一愣,“是那个江州的商北郡吗?”
“不,我说的是那个毗邻沈丘的商北郡。”
这话一出,谢莫袂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谢鲤这番话,牵扯出一段有关北齐和南晋的密辛。当年沈丘议和出了问题,北齐大军直接占领了商北,后来事情解决,北齐也并未归还,反而改名为天南郡。南晋则将商北郡旁的洛宁郡一分为二,一为商北,一为洛宁,但是洛宁更名商北后,所有东西几乎全部沿用旧制,只有少数才有细微差别,但是一般人难以察觉!
“这…他怎么会有曾经商北郡的印信?”谢莫袂几乎不敢相信耳中所听到的消息,若不是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不会骗自己,他一定会以为是谢鲤疯了。
“这些一会儿再说。你想不想知道,他来临安后,在遇见你前,都做了些什么吗?”
“他都做了些什么?!”司朔的身世像是一只被重重裹住的蚕蛹,一层包着一层,更显得扑朔迷离。
“他做了什么,我没有亲眼见到,但是据可靠消息,他来临安后,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西街的某间民居,而那民居的主人在第二天就不见踪影了。”
“朔杀了他!”谢莫袂脱口而出,凭他对司朔的了解,立刻做出了判断。
“你说的没错,”谢鲤从身前的桌上端起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抿了口茶,继续说道,“那人的尸体已被我派人秘密挖出,就埋在那间民居的后院之中。”
“他不会无缘无故杀一个毫不相关的人,那人的身份,你查明了没有?”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盘问过附近邻里,只说是个怪脾气的老头儿,可是后来抄刘兴庆的家时,我发现了一摞很有意思的文书。”谢鲤不慌不忙的走到身后的书柜前,拿出一大摞泛黄的信纸,“他的身份就记载在这些信上。”
谢莫袂二话不说,接过信纸仔细阅读起来。越是往下读,越是冷汗频出。
“他…他居然是北齐的前中郎将王添!”谢莫袂脸色煞白,放下书信,连喝几大口茶水,但是震动的内心仍未平静下来。
“北齐的前中郎将为什么要化名躲在南晋的小巷子里,而朔为什么要杀了他?他究竟做过什么?”疑惑一个接一个的从谢莫袂的脑海中冒出,“爹,您对此事,有何见解?”
“这些,我也无从得知。”谢鲤无奈地耸耸肩,“但是我检查过刘兴庆的其他文书,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谢莫袂已经迫不及待的想了解关于司朔的一切。
“大概在十二年前,北齐似乎发生过一场叛乱。”
“十二年前?那不正是沈丘议和所发生的时间吗!”
“没错,我推测,这场叛乱发生的时间,应该是和沈丘议和在差不多的时候发生的。”谢鲤双眼微眯,说出自己的猜测,“莫袂,你不觉得当年沈丘议和一事,北齐方面做的,似乎不太正常吗?”
“有何不正常?”这一点,谢莫袂倒没有深入想过。沈丘议和无论是对北齐还是南京,都是一段耻辱,被层层遮掩,即便他是宰相之子,也没能接触到太多的内幕。
“哪里不正常?”谢鲤冷笑一声,“你不觉得,北齐方面处理这件事,似乎操之过急了吗?”
“操之过急?”谢莫袂稍稍一想,似乎确实是这样。北齐当今皇帝,号称百年内最为贤明的君主,攘内安外,将本来稍逊南晋的北齐,治理的能和南晋平起平坐,可见其能力。同时也极善用兵,北齐的更北边,每年都会有蛮人的秋略,最深的一次居然,居然能逼近大梁三百里,可是这位君王上位后,那些蛮人再也不能杀尽北齐一步,甚至在风调雨顺的年份,都不会进行秋略。
但是在沈丘议和一事上,在两边议和大臣各有暴毙的情况下,这个一向贤明的君王,居然率先吹响了战争的号角,这似乎和他的风评有所出入太过急躁了。
或者说,怒了。
“这么想来,那位皇帝确实在此事上面做的不太明智,难道…难道是那场叛乱所至?”
“我也只是猜测,但是我敢肯定,那位王添中郎将,绝对和那场不为我们所知的叛乱有关,至于为什么那场叛乱会让北齐那位皇帝失去理智,我也无从得知。”
这一段涉及北齐的秘闻在谢莫袂听来,不光没有解决他的问题,反而更加深了他的疑惑。
“朔,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
“你爹的意思,是叫我们别在参与这件事咯?”听完谢莫袂的话,司朔脸上带着一丝屑笑,“能让他感到棘手的,果然是件大事啊!”
“朔,这件事我劝你最好真的别掺和进来,”谢莫袂显得正经,“这件事涉及我玩南晋皇室之间的斗争,你单枪匹马,是斗不过他们的,况且你别忘记了你的立场。”
“若你的身份暴露,岂不是又要燃起两国战火?”
“哼!”司朔冷笑一声,“不掺和就不掺和呗,但是我有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