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娜卡一直托着腮,来回扫视着在座的三个男人。她的视线并不含蓄,没有丝毫隐藏的打算,很直接地落在了三人身上,就像是在看有趣的东西一般。
图尔斯被露露娜卡看得有点不自在,但是又不好开口说什么。他其实并不抵触被一个小姑娘盯着看这种事,在多年的军队生涯中,每当他所在的部队凯旋而归,回到君王堡的时候,总会有无数的鲜花和欢呼将他们簇拥在其中。那少女崇拜的目光,还有未婚或是已婚女性们那或是娇羞或是大胆的目光,都如同鲜花一般,落在胜利者的身上。
图尔斯能坦然接受这种直接大胆的目光,但是却无法在露露娜卡的视线下泰然自若。大概是因为心态有所变化,又或者是因为露露娜卡有点奇怪,所以自己才会有所拘谨吗?图尔斯无法搞清楚其中缘由。
或者,他其实是知道的,但是并不想承认。不再有胜利,也没有凯旋,只有背叛,溃败,死亡……他现在不再是胜利者的一员了,而是可耻的失败者。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心境,让他无法直率地接受露露娜卡的目光。
觉得不自在的图尔斯开口对露露娜卡说道:“我脸上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没有,只有凝固了的泥浆。”露露娜卡摇头,回答道:“你就像在泥水里打过滚一样,有点脏。不过也没什么地方能让你打理一下自己了,而且我看你也不一定有那个心情吧?”
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如果图尔斯有时间清洁自己身体的话,那么这时间他是绝对不会用来做这种事情的。他会继续往南跑,一直跑,跑到实在跑不动为止。就像现在这样。
“不过我在意的不是这个。”露露娜卡伸手指向图尔斯的左臂,“你的左臂看来是有伤的,你也许可以让我帮你看一下?”
图尔斯望向自己的左手。他的整条左臂下垂,和他的右手相比,看起来确实有点不自然的样子。他的左臂受伤已经有好几天了,因为一支箭伤到了筋骨。幸运的是那箭头是穿透过去的,没有留在他的手臂内,这让他拔掉箭变得简单了一些——其实没简单到哪里去,只是相比较而言。把那箭尾给折断后,见箭身从自己手臂里拔出来的那种痛苦,是非常鲜明且强烈、令人难忘的。粗糙的木头箭身让拔箭这件事变得尤其痛苦。但是最终图尔斯还是鼓起了勇气将箭拔了出来,而且很走运,肉里面没有留下箭杆的碎屑。
将箭拔出来后,图尔斯的勇气似乎就消耗殆尽了。所以他没有怎么抵抗,就从那场溃败的战斗中逃跑了,和很多人一样。
在那之后,虽然他又对伤口做了些简单的处理,但是也仅限于此了。他只能保证伤口不会感染,让他变成连走路都困难的状况,但是要让左臂恢复到受伤前的状态,毫无疑问,他是需要一位医生或者药师的。
“你能帮我处理一下伤口?但是你是炼金术师,不是医生,也不是药师。”图尔斯的语气听起来有点不相信的样子。如果有人能为他处理伤口的话,他自然是非常乐意的。虽然这条左臂现在还能动,但是用不上力,不管怎样说,这样搁着不理会,终究是致命且带有后遗症的。但是露露娜卡真的能为他处理伤势吗?一个刚出来工作、看起来没有什么资历和本事的新人炼金术师?
“你在担心我做不好这件事。”露露娜卡看得出来图尔斯的担忧,“这个我觉得你可以放心,像我们这样游走在山林间的炼金术师,其实也算是半个药师了。我不知道城市里工匠,或者是学院中的学生,他们那些理论丰富的炼金术师是怎么样的,但是像我的奶奶——当然,也包括我——向我们这样的炼金术师,要去了解一切能得到的材料的特性的话,那就肯定要去尝试着使用它们,然后在成功和失败中了解到它们的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