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弘治头疼得瞥一眼发酒疯的黎姜,实在不愿她再有辱国体下去,只得挥手示意银霜和高得禄退下,屋子里一时便独留了他与黎姜两个人。
黎姜眼看长大了的周清妍一步步走远,正要追上她再多说两句话,不想脚下实在虚浮的厉害,走了半天也走不出一条直线来。
周弘治冷眼旁观了半晌,心里说不出是好气还是好笑,眼瞅她踉跄着就要直往殿中的落地花罩上撞去,少不得伸出手,忙一把拉住她,道了声小心。
“呵呵呵……”黎姜傻笑着回头,没了个周清妍,好歹还有个长大的周清庭在,她努力地站稳身子,大力拍了拍“周清庭”的肩膀,攒了一肚子的话,终于有了个出口,“臭小子,还是你好,她们都跑了,就你没跑,仗义!比你妹妹,比你爹都仗义!你爹他……就是个混蛋!”
“哦?”
周弘治沉下脸,算了算,周清庭的爹……说的不就是他吗?他倒是不知,自己在她眼里竟还不如一个小孩子。
掩口干咳了两声,情知一个酒疯子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周弘治还是不觉启齿问了黎姜:“他怎么混蛋了?”
怎么混蛋?呵,呵呵……
黎姜朦胧中瞪了瞪面前模糊的人影儿,禁不住高举起手,掰着手指一五一十就数落起来:“我救了他女儿,他却恩将仇报,把我囚禁起来,这是他第一个混蛋的地方。我同他讲道理,他不听,还要怪我骂他王八,特意送了一盘王八蛋想毒死我,这是他第二个混蛋的地方。还有今天,我想回家,可他却把我回家的路给堵了,这是他第三个混蛋的地方。还有……还有清妍,呜呜呜……清妍都被他养残了,小时候清妍长得多漂亮哪,可是你看现在……她现在长得就像个小宫女……”
“那本来就是个小宫女”
周弘治忍不住扶额,心道果然是让林溪泉说着了,自己的那盘王八蛋当真刺激到了她。可是,一盘王八蛋,怎的就要毒死她了?还有清妍,没落井之前他也没见得她对清妍有多喜爱,想不到落井之后,她与清妍反倒惺惺相惜起来,到现在还记恨着自己不许清妍再到凝月宫来一事。
他真是不能理解女人心,成日里也不知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抬手轻轻扶住黎姜因醉酒而微微晃荡的腰肢,周弘治不免要为自己辩解几句:“那日宫人来报,落井之时唯有你同清妍在一起,朕自然要先怀疑你。那盘荷香甲鱼,原也不是朕一人之错,盖因当日你为了挽留朕,不惜口出恶言,骂朕是王八蛋,朕心中有气,才会转赐此菜于你。至于你说的回家,你既是宫妃,这皇宫自然便是你的家,条条御道四通八达,朕何时堵塞过?”
“你爹堵了!”
黎姜嘟一嘟嘴,遥指着外头苍茫的夜色,很是委屈道:“你爹把井口堵上了,我跳不下去,回不了家了。”
“你跳……你好好的,又跳井做什么?”周弘治直觉同一个醉酒的人说话,比处理奏折还要费心,“落井之事,朕暂不追究,你大可安心,以后也不必再提及了。”
“嗝,为什么不提及?”
黎姜打了个酒嗝,一张玉面经酒气的熏染,直欲赛过天香池的红粉芙蓉:“我回家碍着谁了?你说啊,碍着谁了?”她伸着一节纤纤玉指,直抵周弘治的胸口,戳了两戳,“就算天王老子和你爹来……也不能不让我回家……嗝……啊”
周弘治本是不欲同一个酒疯子过多计较的,由是黎姜的手一伸过来,他想也不想的就要退开身避过去。
哪里料到,黎姜一手戳个空,惯性使然,禁不住往前冲了一步,好巧不巧,正摔在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