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要斥责来人多事,只是张口间,舌根竟一阵阵的发紧,方才吊那一下虽不至于把她吊死,可到底在她脖子上紧紧勒出了一道痕。
周弘治颤巍巍伸着手在她鼻息间,正要探她是否还有气在,冷不丁瞧她睁开眼,怔忡间那伸出去的手不自觉就停留在了她脖子间,似他一点一点咬紧的牙关般,一点一点的收紧,直到触碰到她温热绵软的肌肤:“你就那么想死吗?”
她当然想死,不死怎么知道回家的路在哪里?
黎姜伸伸手,想要推开他。可惜她人才刚刚从鬼门关走一圈,身子全听不得她的使唤,连抬个手都大费力气,由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弘治的五指从她脖子上一路滑到腰间,直至搂住她道:“是谁给你的胆子?朕没有叫你死,你怎敢轻易地寻死?”
黎姜听着他这话,无声瞪他一眼,只道他这人未免太霸道,生时不叫她好过,死了也不叫她好死,难不成她要寻死前还得事先向他打个报告请示请示?
她张了张口,半晌才沙哑着从嗓子里吐出几句话来:“让我死,我想回家。”
回家?又是回家!这宫里究竟是哪点不好,让她成日里心心念念只想着回相国府去?
周弘治有些气闷,又有些恼火:“你是朕的贵妃,没有朕的允许,除了这座皇宫,哪也不准去!”
黎姜眨眨眼,那被委屈过的时光,那在梦中想念过的张张面庞,伴着脖子上的阵阵疼痛,禁不住纷纷涌上心头,让她止也止不住眼角的泪滴,望着他的面容,只剩下哀求:“我不是陈盈,我本不该来这里,在另一个世界,还有我的父母在等我,你让我回家好不好?”
“你……”周弘治低眉看着怀中流泪的面容,恍若梨花带雨,娇柔的让人心生怜惜。
记忆中这个女人一向都是诡谲狡诈的,何曾似眼下这般,脆弱的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吹走了。
他默不作声地越发抱紧了她,高得禄恰在此时领了御医进来,斗着胆子上前道:“陛下,许太医来了。”
周弘治闻声,并未曾让开身子,却在手臂上稍稍用了些力气,抱起黎姜直送到床上去,方叫来许荀为她诊治。
许荀今夜原不当值,因他近来研究了几种新药物,在医学馆内耽搁得久了,一时未赶得上下钥前出宫门,只得同医士们在太医院的庶务处挤挤,打算就此对付一夜。谁知衣服还不脱个完全,那边高得禄就着人找了过来,拉上他就直奔了这凝月宫。
他此前因为替贵妃娘娘诊断出癔症有功,兼之嘴风又紧,君王对他颇多赞赏,寻常有个头疼脑热,也多宣他诊治,顺带着问问贵妃娘娘的癔症治得如何了。今夜急火火被人拉至凝月宫,还当是贵妃娘娘癔症复发了,哪知一进飞羽殿,便看那梁柱上飘飘荡荡悬着一缕锦缎,地下却躺着贵妃娘娘,便是不动脑子想,也该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