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要去一趟甄家,有些事要去做,大概我得天黑以后才能到家,你去告知主母晚上不用等我用膳……”张汹站在一面铜镜前清理着早晨起来散乱的发丝,整理歪歪斜斜的领口衣角,随口说道:“另外,若是碰见婉儿,就说以后我会另寻时间教她写字的。”
快要入秋的清晨,天空分外蔚蓝透亮高远而淡泊,好似一片汪洋大海倒悬在穹顶。张汹起得早,小瑶正站在一旁服侍公子穿衣束发。他穿的是一件淡蓝色丝织襜褕,质地软滑,冰凉透气,发上梳着四方髻,绑一丝绸缠带。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般穿着装扮,衬着他身子笔挺,面貌英俊洒脱,异常精神。
穿衣束发是张汹一人完成的,小瑶能做的不过是抖抖褶皱撩撩杂发,她下意识拍拍根本没有任何灰尘的衣裳,低首道:“公子,小瑶不用一同前去吗?”
“呵呵呵,”张汹笑着摇摇头,他并不是去拜访的,所以并不需要一个小跟班,“你还是好好待在家里,今天不需要任何人跟我去。”
咚咚咚,房外有人敲了两下门,随后便径直踏进屋内。天亮后房间便没有锁门的习惯,所以来人能够随意进入其中,但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人这么大胆和无礼,除非这人是个小孩子。
“婉儿,你怎么到大哥这里来了?”此时,张汹已经整理一切,准备出发。
“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儿?今日要训练部曲吗?”
“不了……”
“那便教我再学几个字吧,那天我学了東西南北中,前後左右上下,其中一个后字特别难写,其他的我都觉得不难。现在我都会啦,大哥,我来写给你看吧。”
说着,她扯着张汹的衣角往桌案处走去。张汹苦笑不已,注意到小妹脸上专注较真的小表情,不忍说什么拒绝的话,只好随着她的力道迈着步子。
他不愿耽误张婉的学业,不愿埋没她的天赋。张汹始终觉得古代那些众口铄金的惊艳之辈,也许并非生理上最有天赋的,只不过真正的天才没有机会接触书本,最后淹没在浩瀚的人流中。
张婉会不会是一位被埋没的金子?张汹不知道这个答案,但作为兄长他会努力创造出这个条件,他绝不会让小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他想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
怀有这种想法,张汹便抛开杂念耐心地坐了下来,又指着书本,取了几个较为常见且简单的字,细心地指指点点。
做完这些,张汹终于觉得时间匆忙起来,他将婉儿交给小瑶,要她替自己照顾好。而后直奔马厩,牵出那匹白马,正是张汹那天所驯服的疯马。
此时,它已经不疯了,乖乖地吃着马料。可仍旧是不允许除了张汹以外的旁人靠近它,张汹只在他身上加装了一副高桥马鞍,水勒缰绳等配件未能成功安上,这匹马有着自己的傲骨,还不肯向张汹彻底低头。
因为它有一身洁白的毛发,速度飞快,张汹取名闪电驹。
“走吧,闪电,你总要跑跑才觉得舒服,今天便让你试试。”
“希嘘嘘……”
闪电驹马蹄刨着泥土,发出兴奋地嘶鸣。他载着张汹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甄家位于无极县的北方,离张家有大约十五里地,不算远也不算近。
说甄家是豪门大家并非没有道理,甄家占有十余顷的田地,大多都是累世积攒下来。才没走十里地,就已经步入了甄家的地界。
远远的,就看见一道黄色阴影朝他迎面而来。来人骑着马,哒哒哒,马蹄有节奏地踩着草地,发出沉闷声响。
“甄兄,”张汹远远喊了一句,就控制闪电驹停了下来。
来的人就是甄尧。他听到张汹的声音,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甄尧深受儒家礼仪的熏陶,又因家庭多番变故,守着偌大的家业,性格却并未有太多的张扬色彩,更别提骄纵。他对外代表的就是甄家的形象,因而不管遇到何事总要用一副淡然的姿态对待。
那日对张汹诉说习武的想法,两人约好今天在甄家府上见面。可这几天思前想后,他总觉得这样做不太妥当,若是叫张汹单方面前来,有违了求人的礼数。最后还是决定骑着快马亲自赶往张府。
张汹拱手抱拳满是歉意道:“甄兄,这次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