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汹看到他说不出什么话，只是眉目拧着一味地挠头，便知道陈壮一定想过无数遍这个问题，只是始终在犹豫，还没有下定决心。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陈壮的担忧概括起来就是这一句话。徒弟不一定全是薄情寡义的人，但传给自己子嗣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子承父业天经地义。

然而，总是有意外的，如同陈壮一样的情况，无人继承衣钵。

对张汹来说，这是个好消息，让张汹看到了一丝希望。

“陈大叔，你打铁的技术可算是一流？”张汹道。

陈壮嘿嘿一笑道：“公子，不怕你笑话，俺自打娘胎里出来，握的第一样东西就是铁锤。自打七岁起，俺阿父教俺挥锤子，老大的锤子俺拎起来就砸，第一次足足挥了八下。十三岁俺开始替村里人铸造农具，十五岁像公子这样的年纪俺就开始铸造兵器。这份手艺在中山无极一带，俺敢说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张汹听到这儿笑了起来：“陈大叔的手艺我自然相信，倘若我若叫你打一柄挥铁如泥的宝刀，你可有时间？”

“公子这是什么话，主家待俺们不薄，想要好刀还要挑时候吗？俺这就动手替你打制，不知公子可有图形。”陈壮以为公子绕了半天终于说出了找自己的目的。

张汹摇摇头，“我并非此时就要。”

“哪是何时，公子告知在下，俺也好准备一二。”

“呵呵呵，二十年后陈大叔也能替我打造一把好刀吗？那时你可还挥得动锤子？”张汹盯着陈壮，意味深长。

陈壮登时瞪大眼睛说不出话。他知道自己二十年后，已近古稀之年，就算再是健壮，也垂垂老矣。壮年留下的伤病，过了五十岁就要发作了，那个时候或许连走路都要拄着拐杖。

听到这里，再愚笨的人也明白话中的意思。

张汹趁势说道：“陈大叔你不收徒弟，那个时候谁来为我打造兵器呢？你再好的手艺，到了二十年后谁还会记得呢？大叔，你所忧虑的不过是徒弟不如子嗣可靠，终究不能替你尽孝，待你故去以后也不能替你照拂家人。”

陈壮听到这些愣住了，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啊，自己担心的可不就这些东西吗？但公子说这些是要做什么？

张汹又说道：“其实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能够打消这个顾虑，如果你无后顾之忧，可愿意收徒，教他们打铁之法。”

陈壮还不知道公子的方法是何，但既然他说能够解决，答应又如何呢？陈壮道：“公子若能解决这些问题，俺愿听公子吩咐。”

张汹道：“我早有计划在张家庄园内建一学堂，叫你等有手艺之人进去做……”

“什么？”

“啊？”

父女两人张大嘴巴，十分讶异。学堂是什么？陈壮长这么大如何没有听过。那是读书人待的地方，整天嗡嗡叨叨念咒的地方，在里面的人无一不是达官贵人。可自己是什么货色他自己还不清楚吗？自己就配替他们打造宝剑，哪有资格并席而坐？长这么大，他还从未想过自己竟是要进学堂。

陈壮慌忙说道：“公子可别开玩笑了，叫俺纳几名弟子大无不可，但何必叫俺去那学堂折煞俺呢？那蚯蚓模样的字俺是一个都不识得。俺一把年纪了，哪里学得会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