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难行，马车停在一处密林中时已近晌午。

明素在车里待得极闷，此时马车一停便如一只雀鸟般欢快的飞出车去。

此处山高人稀，层层密林环绕。向山下望去，大片葱绿良田，溪流水道。山间数十户农家错落其中，隐见村民来往，炊烟如雾，宁和静好。

“相传昔年穆后与身侧尚宫女陈氏主仆之情甚深，后薨，陈氏便自请为穆后殉葬。”明素望着山下那一处村落，“只是陈氏非但没有身死入皇陵殉葬，如今百余年过去了，子孙绵延，安居于此处，这倒有些意思了。而侯爷你暗查此事多年，看来永宁侯府与皇室间的关系委实不像世人所认为的那般祥和亲厚。”

“本侯一直不知明阁主所为为何?”穆黎看着身侧女子，眸光晦暗不明，“你既知此事关乎皇室辛秘，明阁主就不怕惹来杀身之祸吗?”

“若本阁主说，本阁主真是来助侯爷一臂之力的，侯爷可信?”

穆黎不语，明素顿觉无趣，转身向钟灵走去。

“钟姐姐，快来与本阁主说会儿话。这两个人都是闷嘴儿的葫芦，实在无趣的紧。”

钟灵抿唇偷笑，从马车上拿下几张软垫在山石上铺好，见穆黎没有别的吩咐才与明素坐在一起说起话来。

穆黎对身边之人一向宽厚，钟灵虽亲近明素却也知自家侯爷并非信任眼前之人。故而言谈间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中很是有个分寸。

钟灵跟在穆黎身边多年，原以为自己心性见识已是不浅。但与明素一番交谈才发现，面前女子当真见多识广，渊博不凡。加之其对事物见解很是独到大胆，那一件件奇闻，一桩桩异事，由明素讲出竟那般趣味横生，引人向往。

女子言谈诙谐风趣，思维敏捷清晰，语声顿挫间那些故事竟如一幅幅画卷般展现在几人面前。莫说钟灵，便是一直对明素愤懑戒备的钟契也听的十分入迷。

穆黎看着那神采飞扬，妙语连连的女子，不知怎的，竟有些熟悉。

再是洒脱无忌，骨子里的品貌修养使得这女子毫无粗野轻浮之感。这份明雅端方，到底是与何人相像了呢?

终于等到日暮西垂，又等着天色黑了下来钟灵才升起火，准备用带来的干粮熬粥。

明素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只喝粥了事，转身进了密林里，一会儿的功夫就拎了一只肥美的野兔回来。

看着明素手中的野兔钟灵却是犯了难，虽说她擅厨艺，但每次出门在外也都是带好了食材就地简单烹煮的。穆黎对口腹之欲不甚在意，宿在野外时也是从简而食，有什么吃什么从不挑剔。

“明阁主，这野兔……”钟灵满脸为难的看着明素。

明素一看钟灵的神情就知道她是何意，摆摆手说道:“钟姐姐莫急，你只管做你的粥就是。”

说完又径直往山涧边走去，等回来时手中的兔子已经干净利落的拨好皮，开膛洗净了内腹。

钟灵眼见着明素生火，架起横杆串上野兔，翻转抹油，添火沾料，这一套动作那叫行云流水，炉火纯青，一看就知道是经常烤的。

野兔肥美，油脂滴进火里的噼啪声在渐渐飘出的香味中听起来都悦耳了许多。

“明阁主这手法委实精湛，要教教姐姐才好。”钟灵走过来坐在明素身侧说道。

“姐姐想学还不容易，其实也没有什么诀窍。”明素说着转头对钟灵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唯熟练尔，多烤几次就会啦!”

钟灵笑起来，指了指一旁的锅说道:“这粥可是熬好了，明阁主是不是只吃肉不喝粥了?”

“那怕是要腻死我，姐姐不如把粥熬得软糯些，放些干菜和盐，就着兔肉吃正好!我们是要去挖人家的祖坟啊，去的早了也是不好，此时倒是不着急了。”

钟灵含笑点头，果真依明素所言去清洗干菜去了。

待兔肉终于烤好，明素把肉撕开放在了一大块油纸上，拿去和钟灵坐到了一处。钟灵已经盛好了粥，四人围坐在一块儿。

“侯爷请。”明素撕下一块油纸先包起一块后腿肉递到穆黎眼前，“尝尝本阁主的手艺。”

穆黎看着递到眼前的肉，泛着浓浓香气，色者金黄，确是能勾起食欲，但他却没有伸手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