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嗖的一下把手收了回来,按住腰间的刀柄,缓缓转过身来,眼中的精光闪烁,透着不可思议。
房间里的油灯被人点亮了,点灯的人是李克俭。灯光刚亮起来,卧房外屋的门,即刻被众人推开,一众侍卫护着李愬,走了进来。
来人看到李克俭的时候,就知道事情败露了,但此刻看到李愬,这才彻底死心,黯然之色溢于言表。
“呵…枉我还自以为小心,没想到从一开始,就陷入了皇子的算计。”说着,用刀指了指了床上假寐的人。
此刻躺在床上假扮李愬的人,也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是府里的另一个侍卫:胡汉典。
众人持刀而立,李愬被府里的侍卫护在中间。场面有那么一点点尴尬,大家都是同僚,算是共过事,如今却要拿着刀子面对面。
“周扒皮,你为何要这么做?”李克俭恨声问道。
周扒皮,原名周奇。岭南人,入伍之前是个猎户,除了弓箭射的贼准,力气也大的能徒手搏狮虎。每次同村人一起上山打猎,他收获最多。而且猎物的品相,也是最好的。从他手里卖出来的虎皮、熊皮大多完好无损,连一个箭眼都没有。
李愬从大理寺回来,就把李克俭召进屋里,告诉他周奇可能有些问题。起初李克俭还不信,周奇平时为人虽然粗鄙,心却是极细,对同僚也讲义气。
府里的这些侍卫,大多军籍在身,没办法做其余的营生,只靠每月兵部发的饷银过日子。虽说侍卫的饷银比在军队里高出了不少,可住在金陵城里,花销也大了。
从前身在军营,吃喝拉撒也都在军营,如果没什么不良嗜好,每月的饷银都可以寄回家里。可现在,养活自己没问题,可大家谁不是一家老小,拖儿带女的,生计真的难以为继。其他府里的那些侍卫,除了兵部发的银子,当差的府里,都还能另领一份俸禄。逢年过节的,多少还能有些其它封赏。唯独李愬这儿,是个清水衙门,苦不堪言。
“头儿…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周奇看四周的情形,知道自己是逃不出去了,索性放下手中的刀,惨然说道。
“大伙儿当差这么些年,过得什么日子?我不说,头儿心里也有数。头儿,你都三十好几了,还是个七品的都虞,到现在连个嘘寒问暖的婆娘都没有,还不是因为穷?你的俸禄都拿来接济了大伙,大家都领你的情。可是就凭你那些俸禄,府里这二十多个兄弟,你顾得过来吗?”
周奇歇了口气,继续说道:“老胡,去年你儿子得了急病,大夫来看过之后,却没钱去抓药。头儿也没办法,急的团团转,还是香菱把早年穆妃娘娘赏镯子当了,才凑了银子给你送过去,你还记得吧?”
周奇口中的老胡,就是之前假扮李愬,躺在床上的胡汉典。闻言也坐不住了,直了直身子,向周奇说道:“我当然记得,不过头儿送来的钱,竟然是从香菱那儿讨来的?”
胡汉三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咦……”大伙儿都发现了一个秘密。
“咳咳咳……”李克俭老脸突然红了,“说正事儿,一个个皮都痒了是吧?”
“哦……”大伙儿心领神会,“说正事儿…说正事儿…”李克俭反正脸黑,红一点也看不出什么,一直躲在李愬身后的香菱,脸红的跟火烧一样。
“周老哥,说起这事,我还是要领你的情,头儿送过的钱,抓了两次药就没剩下多少了,后来还是你又给送了些来,我儿子才好了起来。说起来,你们都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可是…可是…你怎么这么糊涂,做出这样的事来?”胡汉典说道动情处,竟是留下几滴浊泪。
“我糊涂?你可知那些钱是怎么来的吗?那个时候,大侄子眼看一天天就不行了,嫂子急的都要去倚门帘了…我如何看的过去?我就是那个时候,答应了太子,做他的眼线。我送给你的那些银子,就是从他那儿领的第一笔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