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不碍事…”

“公爷慢走…”

“有空过来坐坐…”

说的都是些没营养的。

集升楼里很快有恢复了秩序，出了这档子事儿，众人喝酒的心思也淡了，都盼着早点结束。

这标书一一揭晓后，谁都没有想到，最后中标的竟然是名不见经传的太鲁阁。众人皆哗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个太鲁阁到底打的是什么牌。

李愬其实对每个来参加投标的酒楼都有做过背景调查，这家酒楼真的没什么背景，生意还不错，但说不上高端。如果要说靠山，大概就是酒楼掌柜的妻弟，是跟李愬打过碰面的章龙，京兆府的总捕头。按后世的说法，这个职务应该算北京市的公安局副局长，还是主关刑侦和治安队伍的，来头应该算不小。但在藏龙卧虎的金陵城根本不算个事，最多就是京兆府的混混们不敢上门惹事，生意做得太平点罢了。

但是当标书的价码被公示后，所有人哑口无言。还真没有人敢说什么，太鲁阁的东家，盛怀宣给的价格是：前两年，销售额的7成。两年后降至5成。按照这个价格，除去成本、人工、损耗，至少前两年太鲁阁很可能不挣钱。

“这是一个聪明人啊…”李愬心里暗想，“在明面上没有任何优势的时候，能从另外一个角度思考，寻找解决之道。”

而更让李愬佩服的是，寻找到破题的可能性以后，敢于将未来两年的所有都赌进去，放手一搏。“不但聪明，胆子够大，还是个狠人哪…”

太鲁阁，听名字就知道是以鲁菜起家的酒楼。齐鲁大地，浮云连海岱，平野入青徐。自从周天子分封天下起，就是天下有数的富裕之地，土地膏腴，物产丰富，内有泗水流经，又有微山、独山几座大湖，黄河改道之前，也是从这里入海。灌溉便利，农耕发达，又有江湖河海鲜可入食，所以鲁菜素来以历史悠久，技法丰富，食材多样而著称。一直是北食的代表，有人说他无物不堪食，唯在火候，善均五味。齐鲁可是圣人的老家，他老人家是说过，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

能在金陵开一座鲁菜馆，大厨子没一点手艺是行不通的。

但是这太鲁阁在金陵的经营一直不温不火，一来是没有太大的背景，你以为朋友聚会，请客吃饭，只吃个味道？味道固然重要，背后的说法也是个说头。

“今天哥几个去太白楼吃酒！”

“哟，太白楼的位子哥哥也能订的到？我可听说他背后的东家是朝中吏部的右侍郎，哥哥可是和他们有交情？失敬，失敬……”

一问一答之间，宾主一拉一捧，各取所需，各自欢喜。

当然这个不是最主要的，都说酒食不分家，好菜自然要有好酒。南楚没有专卖之权，酿酒在民间是开放的。但是自己家里酿些，解解乏，过过瘾自然没问题。但是要批量供应，粮食采买就是个大问题。

所以酿酒的素来都是大家，用的都是自己庄子里产出的粮食。

太鲁阁的当家，早年是从北燕南渡过来的，酒楼的菜色、手艺都没问题。就是贩卖的酒水，不过是从其它酒楼买来的寻常货色，难免减分不少。

如今的剑南春确实是个好时机，李愬并不怀疑太鲁阁东家的能力，能在竞争激烈的金陵立足本身就是说明。投标的过程中明明手中没牌，却另辟蹊径，杀出重围，这等手段、变通、决断，屈就一个酒楼的掌柜，李愬都觉得有些可惜。

所以李愬不担心太鲁阁日后的经营，他只好奇万一，万一有人窥探这配方，下阴招，太鲁阁要怎样应对，他背后，可没什么过硬的靠山。虽说大楚现在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可有太阳的地方，就一定有阴影，有阳光照不进的地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略微思考之后，李愬决定把盛怀宣喊来聊一聊。